SM live 秀 — 遇見明智伝鬼

◎epicure

三月 19 日,神凪的 SM live 秀。

由於有表演的緣故,Succubus 小小的場地預期會坐滿觀眾。我和Akaneko到得早,今晚的 bartender Nico 領我們到旁邊坐下,和 Tougo 及 Rui 一起,以便等下盡量把空間挪出來。今天的 Succubus 燈光較暗,點著蠟燭,放著輕音樂,氣氛和緊縛課時大大不同。人漸漸多了,我顧著和 Tougo 與Akaneko說話,一直沒注意到舞台前正面沙發上的另一小群人。直到Akaneko聽了 Tougo 的話後驚呼:「啊?明智老師來了?」

「哪裡?」我左看右看想找尋錄影帶裡那個黑衣黑墨鏡男人的身影。沒看到呀?

「就是坐在 Asami 旁邊那個。」Akaneko說。

我確實是定睛看了好一陣,那種「啊,果然是他的感覺」才蹦了出來。後來猛然醒悟,我看過的明智伝鬼從來沒脫下過墨鏡。這是第一次完整看到他的面孔呢。也許因為年歲的關係,他的臉型很細瘦。銳利的眼神用墨鏡遮著是可惜了。和錄影帶裡的印象大不相同,如果不是有人指明我可真認不出來。

「你今天運氣很好唷。明智老師一年大慨來這邊三四次左右。」Tougo 說。我來這也不過第五次,就給我碰上了。「要不要找他簽名呀?」經 Tougo 一問,我開始認真考慮拿什麼給他簽。哎,這樣有點不好意思哩。不過,如果今天不作,日後一定會後悔的。哈哈,什麼大陣仗沒見過,還會怕這個?正在摩拳擦掌時,Sam 坐到我們這桌來。「連我都還沒和明智老師說過話耶!」他說。

長髮的俊秀年輕人 Sam 是神凪的正式弟子,算是第三代了。不知是不是受到我們的壓力,Sam 決定坐到明智伝鬼的旁邊。

可是,坐得太遠了吧?一張小沙發,明智坐在中央,Sam 則坐在一端。中間還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呢。Sam 的伴 Mico 則坐在 Sam 身旁的地毯上。

Akaneko、Tougo 與我三個人在背後說著風涼話。「如果 Mico 坐到沙發上,就可以把 Sam 擠到中間去了吧?」「可是他們不敢耶。」「那我們去幫他擠一下好了。哇哈哈… 」Sam 轉過頭來看我們,苦笑著。我伸出大拇指比個加油的手勢。「Sam 現在的壓力一定很大唷,和我們是不一樣的。」Tougo 說。

最後 Sam 真正坐到明智的旁邊,還是 live 表演開始,明智招呼他靠近一點的時候。

* * *

神凪今晚的 live 秀以能劇為主題,故事主角是兩個女人,由神凪反串和 Asami 兩人演出。首先 Asami 出場,穿著黑底綠花的浴衣,跪坐在舞台旁。說是舞台,其實是個墊著草蓆區隔的區域罷了。接著神凪穿著白和服,帶著能劇女角色的面具,捧著油燈和摺扇走上舞台。

神凪開始捆綁 Asami,一樣地從把雙手綁背後開始,繞過上胸兩次,在腋下固定,然後接長繩子,再繞下胸。動作相當迅速。以往我大概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現在才知道又快又要掌握每個細節,真是不容易的事情。接著神凪用摺扇玩弄 Asami 的身體。先隔著衣服刺激乳頭,接著扯開 Asami 的上衣直接摩擦。先是輕輕地碰觸,不時戳著她的乳房。到了一個段落,神凪很快地為 Asami 鬆綁。Asami 半裸地坐在舞台上。

神凪回到後台,片刻後再度出場,這次換了一個鬼面具。 Asami 再次被綁起來,這次繩子卻先在脖子上繞了一圈。啊?這樣可以嗎?雖然戴著面具,神凪的動作非常快,只覺得他忽前忽後地繞繩子、調整、打結… 繩師的活動量原來是很大的呀。很快地 Asami 被吊起來,神凪以竹棍打她的臀部、胸部,刺大腿和私處。當神凪用力揪起她的乳頭時,Asami 發出劇烈的哀號。脖子上套著繩子的半裸身體看來非常性感。

我猜想脖子上的繩圈應該是鬆的、純裝飾的吧?的確在某些動作時,看來有些空隙。不過這要等以後學得更多才能懂吧。

最後 Asami 被放到地上,神凪點起兩根蠟燭。熱辣滴在 Asami 身上,Asami 不停扭曲著身體哀號著。神凪要 Asami 把一根蠟燭含在嘴裡,用另一根又點燃了兩根蠟燭。一共四根了。四根蠟燭很快讓 Asami 的身體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蠟。神凪把蠟剝開,繼續滴一層。

最後神凪剝下面具,看來滿頭大汗。兩人相擁。

* * *

我想,他們排演時,是否也要這麼來一遍?答案是:沒有排演!只有口頭溝通過,現場完全是即興的。

「Asami 一定很相信神凪 san。」Akaneko說。我想到的卻是,與其說信任,以表演形式進行的 SM 更凸顯出「合作」。SM 是雙方合作,共同完成一個操演的遊戲。

* * *

表演過後,明智伝鬼做了一個簡短的致詞。神凪說,老師在場讓他覺得壓力更大。而明智則誇讚神凪做得不錯。

Asami 換回便服,和我、YY 等人聊天。YY 是個粗壯的中年男人,在大榮工作,和台灣還算有點淵源。於是我說,明智在台灣也很有名。YY 聽了,硬是把我拉到明智老師前面。「明智老師,他有話要和你說!」

啊啊啊!我趕緊把隨便想到的簡單日文說出口:「すみません、すめません… わたしは台湾人です、日本語をわかるません。明智先生が台湾にも有名です!」神凪趕緊過來替我介紹,「他現在也在我這邊學啦。」「握手呀,握手呀!」 YY 在旁邊慫恿著。

於是就這麼握到明智伝鬼的手了。

Bar 裡許多人圍著明智聊天。風趣健談的 Miro 和明智伝鬼哈拉起來可一點都不緊張,直說明智很親切。Sam 和神凪應該都很以這個師父為傲吧。不知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神凪成為明智的正式學生?又不知開這個 bar 是之前還是之後的事情?現在看著這情景,深刻體認到原來 SM 也是可以當作事業這樣經營的。而這也得靠開放的社會風氣,讓各種邊緣異端都能被認真看待,於是只要認真,沒什麼不可能。這兒的人很幸運。

* * *

明智離開了,bar 裡的其他人繼續留下玩耍。神凪吊起了一個年輕肉感的女孩,然後把臉湊過去,兩人不知說了什麼話。接著神凪多吊起一條股繩,接連拉扯了幾下。也許因為股繩的關係,女孩被吊起時叫得非常的淒厲。比較之下,剛剛的 live 秀確實比較有表演的性質,這次則是私人、放肆的 SM session。他們當時說了什麼?只有他們知道。

接著 YY 捆綁 Masumi。稍早我便注意到 Masumi,很被她年輕豔麗的臉孔吸引。YY 卻告訴我 Masumi 是男人。真是驚訝,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男生呢。然而捆綁進行到一半,神凪開始搞笑,把繩子塞到自己的鼻孔裡。兩人於是笑場玩不下去了。

最後是 Miro 在眾人慫恿之下被長髮女王 Mini 綁。大概大家和 Miro 太熟,總是喜歡欺負他。Miro 被吊起後,Mini 坐到他騰空的身上。結果 Asami 也跳了上去,兩個女人一起壓他。後來 Miro 被鬆綁時,Asami 一直握著他的手。兩人感情很好呢。

這個 session 結束不久,大家繼續聊了聊, 的燈很快就亮起來。原來一個晚上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我竟完全沒察覺時間的流逝。大家道別後各自回家。很開心的一個晚上。

SM情趣商品!SM = 情趣道具?

@阿端

網路提供多樣且大量的資訊,就算是在十八禁成人情色的資源上,我們也看到它不遺餘力的推廣,好讓廣大的社會大眾能一窺情慾究竟:「性,原來也可以這麼做!哇!還可以那樣做?」過時的道德批判早已追不上性觀念開放的高速飛行:怎麼想也想像不到的另類性癖好、五花八門的A片、百般多樣的情趣道具、打破傳統迷思的性知識,就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你還在品嘗香草性愛嗎?沒有 Haagen-Dazs 那般多樣混合的口味,你未免太落伍了。

拜網際網路這般無上神力所賜,如今我們不必遮頭掩面像隻羞澀的小白兔闖進情趣用品店內,又因不敢付帳落荒而逃。只要躲在螢幕後面,輕點幾下滑鼠,就可以看到那一拖拉庫琳瑯滿目又令人忍不住害臊的小玩意。包羅萬象的「SM道具」,也可以在輕輕移動滑鼠間,從購物車打包開到家門口按電鈴。

投幣就有飲料解渴式的方便性,造就了任何人都可以輕易的拿起一把長鞭、兩條狗鍊和三個造型可愛又鮮豔的低溫蠟燭,朝著「主人之路一二三」前進。這種速食方便卻也永遠沒辦法隨貨附蹭一本實際交戰的「使用守則」,告訴花點錢就可以揮舞SM的大老闆們,如何「安全的愉虐」?而不是隨意去「玩虐」。

不過,當「性愛情趣」那層面紗早就被拋向九霄雲外,赤裸裸呈現各式各樣的SM情趣商品後,SM還能被稱做是神秘、難解、甚至禁忌的世界嗎?

試圖從多樣的SM情趣道具,來理解SM的想法正如同:早在過去幾年,SM在不少人聽來還覺得是變態的英譯;現在好多了,聽起來還比較像某部AV中高潮的戲碼。從噁心的反射性生理反應,到會興奮的猛意淫幻想。難道這些是SMer去爭辯來的、努力宣導「what SM rights」的成果嗎?不,SMer根本不會因「看似逐漸開放的轉變」感到榮耀。SM不是新名詞、不是新花招、更不是膚淺地用來促進性慾的道具。這般轉變在SMer看來不過是離SM更遠罷了。

無論世界各地,它一直都孤傲地在屬於它的 underground,封閉式地去發展、延續其歷史、知識和文化。綁起來打來打去會有什麼歷史?能有什麼知識還有什麼文化?把SM當道具的「玩虐」者,恐怕花一輩子也無法理解。只有那些因自身慾望驅使下,主動摸索、發掘、擁有自身經驗的SMer才能體會吧。

筆者無須讓所有人都明白SM各種意涵和知識、更不需拼命訴說怎樣才是SM。當然誰都可以買SM情趣商品,享受更多性愛的刺激。但千萬別把「SM愉虐」的過程,當成可以仿照、可以猥褻、可以輕易「增進性趣的道具」:因為那不只大大的褻瀆了愉虐份子們的尊嚴,也貶低我們這群變態對自身情慾的驕傲!

盡情玩「SM情趣道具」,但別錯把「SM」當情趣道具了。

第二次緊縛講習

◎epicure

二月廿五日,第二次參加緊縛講習會

我仍然在初級組,和幾個頭一次來的人一起。神凪先示範:繩子對折,model 的手綁在後面,然後往前繞。一樣嘛,我想。但接下來就不同了。這次在乳房上方繞了兩次,所以一共有四根繩子在那兒。往後打結,又往前繞,這次往乳房下緣繞兩圈。一根八公尺的繩子不夠長,進行到一半時需要接第二根用。

「雖然很基本,這是吊人的時候用的綁法。現在學好了,以後用得上。」

四根繩子必須排得整齊,不能交叉到。上下各繞完兩圈,接著繩子要穿過腋下,為了防止胸前的繩向上滑勒到脖子。它們不能壓到背後的結上面… 我邊看著邊默默記下要點,開始覺得這次會學到不少東西。

接下來仍然是把新學到的樣式反覆地綁了又解、解了又綁。雖然看來簡單,第一次自己綁卻花了很久,包括把細節調整正確,和綁錯重來的時間。幾次之後越來越快。正開始覺得有一點點厭煩的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的高挑女人察看了一下,對我說:「這樣不行唷,(乳房)下面的繩子比上面的緊。這樣是不能吊的。」

啊?自己用手指感覺了一下,果然有很細微的差別。後來聽說,下面的繩子壓迫到內臟,所以不能比上邊的緊。「我一開始以為這沒關係,後來才知道不行。」她說,「但已經成習慣了,只好重新從最基本的練起!」重來?我可以想像那是多辛苦的事情。於是我又把繩子解開重綁,這次很仔細地邊綁邊調整每個地方的鬆緊度。但這麼一來又慢下來了。

* * *

三小時過去,大家都有點累了。模特兒 Asami 身後的學員正想把她吊起來,同時 Asami 卻和半躺在沙發上的 Miro 聊天,「聽說吉野家又開始賣牛肉飯了唷。(*)」真是超現實的景象。

這次終於又碰到了 Rui。然而 Tougo 工作到很晚才來,Rui 便在我們上課時和吧台的 Akira 聊天。事後我們又得早走,沒聊上幾句話。我和 Rui 道別。「啊?這麼快就要走囉?」

三月中神凪要表演 SM live 秀。Rui 大力推薦。「很棒,不能錯過唷!」嗯,我也很期待著。

(*)日本當時的熱門話題。由於狂牛症,日本多家牛肉飯連鎖店不賣牛肉了。對我來說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新聞,但對日本人來說,也許就像我們的燒餅裡頭居然包薯條一樣地奇怪吧。後來發生了顧客發現沒有牛肉飯,一氣之下和別的顧客發生口角,打起架來被扭送警局的事件…

「綁人的別總是在道歉」

◎epicure

二月十二日,第一次參加神凪的緊縛講習會。

第一次來的我從最基本的學起: 約八公尺長的繩子對折,model 的手放背後,繩子綁住小臂,並在胸部上下各繞一圈。和其他人同時練習的綁法比較起來,這個簡單的第一招並不花時間。於是約三個小時的課程內,我不斷地把繩子在Akaneko身上綁了又解,解了又綁。繳了不少入場費的我心中難免有點疑惑,今天晚上就學這個嗎?神凪好幾次糾正我,這裡轉錯了方向,那裡不對。只不過是綁個簡單的樣式,這些細節重要嗎?

後來才知道,這些細節都很重要。老師一直強調,要反覆練習,去感受繩的張力。我後來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那是又上了幾次課之後的事情了。

雖然語言不通,神凪對我還是挺親切,點頭的時候居多。對另一個同樣是初次來的客人可不然。綁錯了幾次後,他就被趕到旁邊去綁自己的腳練習了。我們覺得一個人來這兒是蠻有勇氣的,該和他聊聊。Akaneko願意讓他練習一下。但神凪看了又把他趕了回去。「不是叫你綁自己的腳嗎?你剛剛只是在喝酒吧?」事後Akaneko說,做這門生意真是好 — 難得有老闆可以罵客人的。

幾天後,他在 Succubus 的留言板上寫道︰「感謝那晚和中國人一起的女孩和我聊天。很難忘的經驗。我還會再來的。」但留言不知為何很快就被刪掉了。我現在仍不知是技術問題,是他自己刪了,還是神凪在說:「不要再來!」

Akaneko理所當然地充當我的專用 model。而為了照顧沒攜伴的學生,講習會另外還請了兩個 model。原本我們說笑著:Akaneko若來當 model,就可以把我們的學費賺回來了。後來發現這可不只是擺個姿勢而已。若是綁得不對,經驗豐富的 model 們很快會察覺。Miro 和 Asami 一組,進行到一半,Asami 突然叫住了 Miro,「這兒會麻呢。」經過的神凪看了看,「這裡不對。」Miro 總是打扮得時髦,一副輕鬆開朗的樣子,現在卻嚇白了臉,不住地向 Asami 道歉。

難以想像和明智伝鬼學習繩縛,直到獲得准許掛他的招牌,要經歷多少磨練。

三小時過去,課程結束了。大家圍成一圈聽神凪說話。「綁人的不要總是在道歉。」也許是對一直沒自信的 Miro 說的。「不然還是放棄繩子吧。我也有好幾次差點要放棄了呀。」

於是就這麼結束了第一課。忘掉一切重新學起,覺得許多事情都變得不同。

永遠的異鄉 — 在 Succubus 的第一夜

◎epicure

第一次來到 サキュバス(Bar Succubus)是二月六日 ,店老闆的生日 party。好不容易等到我與Akaneko兩人都有空的日子,我想到當晚有活動的場所,沾些熱鬧。於是我們挑了位於池袋,對我們來說交通方便的 Succubus。

店老闆「神凪」留著小鬍子,像個盡責的派對主人,轉來轉去地和每個客人說話。他是明智伝鬼的弟子,現在每週在這裡開繩縛教學。常來的客人也喊他「ママ」,因為他有時會著女裝。一個角落的衣架上有各種裝扮的衣服,讓想改變造型的客人變身。牆上和角落有好幾支手工製作的鞭子。我們隨意拿起來看,赫然發現其中還有用 Louis Vuitton 的皮包割出來的九尾鞭,一時拿不住手。「材料花了三萬;請人作成鞭子的工錢倒花了五萬。」神風說。我想,Louis Vuitton 的包包即使是二手也不只三萬吧?

如同每次來到新地方,我們坐到角落,等待好奇的人和我們攀談,「第一次來,第一次來」Akaneko與每個人的對話幾乎都這麼開場。因為生日派對的關係,今晚客人比平日多。「這兒的人比六本木的親切唷,」他們說。坐我身旁的高個子男人 Tougo 接過我手中的鞭子,Rui 臥在地上讓 Tougo 試了幾鞭。穿著黑內衣和吊帶襪的 Rui 是我一進房間就注意到的美女,和 Tougo 是夫妻。他們從高中時開始交往,說起日本情人節,Rui 還回憶起高中時 Tougo 是因她才喜歡上巧克力的。啊,原來 SM couple 也有從傳愛慕信、交換日記開始的呀?後來兩人在不同的地方念大學,研究所又在一起。學俄語的他們,蜜月到俄羅斯度過。

Akaneko很喜歡 Rui 給她的感覺。看來我們見識到心目中的理想 couple 了。

終於是派對主題上場的時候,神凪致詞了,說道轉眼間這個 bar 也開了一年半了,希望能為大家一直把這個地方維持下去。然後大家歡呼,把香檳飲盡。Bartender Yagi 把大筒啤酒倒在神凪的身上。

在一個地方經營、生根,接受眾人的祝福的感覺,原來就是這樣呀。我突然羨慕起來。自己從來沒能在一個地方久留。美國、英國、日本,去過的地方也不少了,「It’s my first time here」總是我的開場白。永遠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而台灣這地方的氣氛,讓我只有越來越疏離。處處都是異鄉,永遠的異鄉。

慶祝過後,大家開始各自玩耍。Rui 忘情地跳舞,神風的弟子 SAM 綁起縛雜的花式,將他的伴 Mico 吊起來。我到門邊坐下,剛好坐在一對男女身旁。女人不知為何持續地高潮,稍稍被逗弄一下就不停地呻吟。我本來以為應該有個按摩器什麼的,但事實上並沒有。她對我笑笑,然後聊起來。「這裡的問題呀,就是大家太親近了。非得搞得像一家人一樣不可。」Rui 過來拉著我,「怎麼不一起跳舞呢?」

神凪每週三晚上開繩縛課,Rui 向我大力推薦。「如果你們來的話,Tougo 可以幫你翻譯唷。」

嗯,也許還會再來。

酷刑花園的耶誕夜

◎epicure

枉了八個多月的東京生活,每日大多時間都窒息在生活的瑣碎細節中,如同大城的每個上班族。關於品嚐這想像中的愉虐首都的紙醉金迷,我仍在碰撞摸索著每個場合地點的屬性的程度。


能得到入場折扣的打扮一例。

不同於D403這類親切的女王開設的舒適休閒酒吧,Torture Garden的耶誕舞會則是爭奇鬥艷的表演場。我和Akaneko以為可以靠那一百零一套的外出服得到入場折扣,想不到她過關了,我則仍得附全額入場費。入場後總算是服氣了 — 比起那黑白條紋塑膠西裝,或是不知怎麼形容的黑羽毛孔雀,我的打扮確實是稱不上起眼。

Akaneko與我東逛西逛,玩著沙發上的手銬,半開玩笑地說應該分開各自去釣個伴來玩耍。「你想和誰說話,我就去幫你搭訕一下吧。」常怕我日子過得悶的Akaneko說。


Torture Garden 這次把Porcelain Twinz請到日本來表演。

但我們畢竟不是 party animal。真正和人攀談起來,反倒是因為一個台灣女孩。我們正擠到舞台前看 fetish 時裝展和想不到會在這兒看到的十八招,聽見她正回答一個西方人,”From Taiwan,” 指著她和她背後的男人。”Taiwan?” 聽到關鍵字的我的耳朵豎了起來。「你也是台灣來的呀?那麼以後多一起出來玩吧。」她說。

Akaneko睏了,睡在我身旁。台灣女孩帶了幾個盛裝打扮的女生過來,替我們介紹並充當翻譯。「不用講女朋友的事吧?」她問。就說吧沒關係,我說。穿著緊身貓裝,能說英文的 Nana 和我聊了幾句,穿著黑馬甲的 Ami 是她的女奴。她們剛剛替一個 SM 雜誌拍過照, 「SM Sniper?啊,我有 11 月號的呢。」心想得想法買 12 月號來看。禮貌性的寒暄一下後她們又如風一般地吹往別處去了,大約也向台灣女孩抱怨了幾句怎麼介紹個死會的吧。


Nana 與 Ami。

後來我才知道Nana 在女王店「東京女神」工作。想不到就這樣遇到名人了。她和 Ami 各有一個網頁,很驕傲地宣稱她們「每天都玩 SM 」,像是 tAtu 的名言。

男人晃了一圈,又坐到我身旁。我納悶怎麼會在這兒看到穿著牛仔褲的她,和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男人。原來他們今晚出現在這兒還真是傳奇。男人來日本出差,女孩是她在這認識的朋友。兩人在街上逛著,看到有人打扮得很特別於是要求合照。一問之下知道這個 party,於是就這麼闖來看熱鬧了。在半導體公司工作的男人還能和我牽上淵源。他們之所以認識也是差不多的機緣:男人在搭火車時聽到女孩用中文講手機。


Maju(右)是 D403 的主人之一。這次又在這碰面。

女孩在日本唸書。「她也蠻厲害的呀,來日本沒多久就認識這麼多人。」我佩服著。「其實呀,她都不認識。」男人回答,「不過就是可以玩在一起。」我回想起看到她的第一眼,她正在舞台旁擋開路,招呼穿著女傭服帶著鏈子的女孩擠到前頭。我還納悶了一陣她們也是一起的嗎?原來會交朋友的人是初次見面就知道這樣照顧夥伴呀。

男人閒聊了幾句,和我抱怨工作緊湊,然後手指著前面,「啊,看那邊,快去看看熱鬧!」穿著護士服的高挑女人趴在桌上被剝去了裙子和內褲,一個男人拿著拍子抽打她的臀。旁邊已經站了一圈人圍觀。台灣男人也湊去看了,剛好趕上男人解開她的上衣和胸罩玩弄她的乳頭。


後來才知道她叫做 Nagisa。

舞會除主辦單位外不允許拍照。此處之圖片來自 CyberJapan

Rapture — SM 嘉年華

◎epicure

原作於 May 25 2000

「馬戲團進城囉!先生女士們,五月十九日 SM Pride 將舉辦募款活動『SM嘉年華』,呈現 BDSM 樂園的種種樂趣,包含各色各樣的表演和餘興節目。來這裡練習妳的技巧、撩起妳的感官、讓妳成為友伴羨慕的焦點!」

五月份是英國的 SM Pride 月,有一系列的活動。各地陸續舉辦聯誼會、玩樂大會、SM 用具展、和這週六(五月廿七日)將在倫敦舉行的 SM Pride 大遊行。

十九日上週五,我參加了在 Balsall Common 辦的一場「SM嘉年華」。算起來這只不過是我第二次參加 SM 玩樂會。上一次是在 Baltimore的一個小小社團,算是個半正式場合。而這次的活動在一個設備齊全、布置裝潢很有風格的私人俱樂部進行,從晚上九點到凌晨兩點。我事後才知道整晚大約有一百四十個人參加。比較之下,這次可真是大場面呢。

九點還沒到就有許多人等著排隊進入會場了。有些人在停車場當場換起衣服來,換下平日的衣服,穿上皮衣和馬甲。

終於進入會場,大家也陸續抵達。我點了一些啤酒,和見過幾面的朋友聊著天,一面觀察會場內的客人。有穿著警察制服的女王牽著手銬在背後、全身上下除了陰莖上綁的皮製 SM 裝飾之外一絲不掛的犯人、有穿著皮帶、眼罩、頭上戴著羽毛的「馬」、穿著皮靴馬甲的女人、扮成女人的男人,還有全身從頭到腳包在黑色塑膠緊身衣、面具裡頭、跪在地上晃來晃去的奴隸(後來我終於看到了他的臉 :> )。

事前我最擔心的就是服裝問題。不少玩樂會有一些服裝規定,畢竟各具特色的皮衣、塑膠衣、制服等等也是帶動 SM 氣氛的要素之一。這場晚會的服裝規定是「fetish, period or black tie」。 我實在沒有皮衣可穿,只好花了三十鎊(台幣一千五左右)租了一件晚宴西裝。現在看來還是有些格格不入。不過,格外正式的西裝加上鞭子,也算是一種 fetish 吧? :)

紅、紫色的燈光使四周充滿放蕩的玩樂氣氛,不久之後大家就開始使用會場的設備了。這裡的 SM 傢具算是很齊全,十字架、床、木馬都樣樣具備。用繩子編成的蜘蛛網上,綁著一個穿著馬甲的男人,女主人正拿鞭子伺候著他。另一邊的木馬上則是兩個女人相互撫摸著。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位銀色頭髮,穿著洋裝的女士,看起來應該有些年紀了。在前面的表演台上,她背對著人群,脫下洋裝露出赤裸的身體,接受別人的鞭打。不知怎麼地,令我想起那些從六、七○年代就開始從事運動的前輩。看她仍這麼地活躍,令人覺得很感動。

其實這次活動中最開心的倒不是聲色感官上的刺激(雖然的確很棒:>),而是感覺到這裡的友善。首先,我很幸運地在旅館遇到了英國中部圈內有名的女王 Blue Velvet, 讓她載了我一程,否則從旅館到俱樂部可比我想像的遠得多。主辦人之一的 Barbara 很主動地來找我攀談,介紹我認識朋友,而整個晚上許多人和我攀談、聊天,當每個人知道我是第一次在英國參加這類活動會,都很關心地想知道我是否玩得開心。有許多他們給我的建議、忠告是從他們自身的經歷出發的經驗之談。來到這個國家之後,參加了不少系上的、學院的社交活動,卻沒有像這裡的人給我這麼好的感覺。

午夜過後,活動進入後半,一些玩累了的人們在後面的沙發上赤身裸體地躺著、互相口交或舔舐著對方。令我驚訝的是這裡的尺度顯然比美國(或馬里蘭州)來得寬,因為也有人在做愛。在 Baltimore, 當地的法律是不准進行生殖器性交的。大家隨意、慵懶地享受著。另一邊,Blue Velvet 正使用會發電的器具刺激她的玩伴 Dave, Dave 不時發出呻吟。一個女人走進一個開了幾個洞的箱子,關上之後,許多人把手伸入,從四面八方撫摸著她。

凌晨兩點很快就到了。我再度搭便車回到旅館,許多人叮嚀我以後多來。可惜這個地圖上不太容易找到,對只能仰賴火車公車的我來說交通實在不方便的小鎮,實在很難固定地拜訪。不過無論如何,認識了不少人,是個難忘的經驗。

鳳凰社之旅

◎epicure

大約是1999年寫成的舊文

房間內昏昏暗暗地,只在幾個角落分別亮了盞小燈作為照明。燈光焦點之一是房間的盡頭,半裸的女人背對著門口,矇著眼,雙手綁在木架上。穿著皮製衣褲和馬甲、高跟鞋的一男一女以眼神示意,很有默契地輪流以鞭子和毛皮手套刺激著她的肉體。

另一個角落豎立著一個駭人的「X」形十字架。一個微胖的男人趴在上面,他的女主人正揮舞著一支細長柔軟的牛鞭。每當鞭子尖端甩動到他的臀部,他便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承受著疼痛。而房內大部分的空間裡,燈光沒有聚焦的暗處,零零落落的幾個人或站或坐,或著小聲地交談,或著一言不發地觀看著。一個人走了出去,打算到樓下喝杯飲料。

這裡並不是某個秘密地牢或是囚房(雖然這裡的成員會這麼告訴妳),而是位於美國馬里蘭州,巴爾地摩(Baltimore)市的 BDSM 俱樂部 –「鳳凰社 The Phoenix Society」。

「The Color」 for BDSM

鳳凰社位於巴爾地磨東南角的住宅區之中,固定在每週五晚上聚會。聚會時間八點開始,直到次日凌晨兩點。我循著地址找到了一棟兩層樓的房子,從外面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事實上,在鳳凰社的簡介中也提到,希望來訪的客人不要太招搖。如果訪客們想穿 BDSM 遊戲中喜愛的皮衣、鐵鍊等等,最好到了裡面再換上。

我比預定時間到得早,在盡是白人的住宅區之中,一個東方面孔挺引人注目的。只好跑到隔壁的一家小 pub, 看巴爾地磨金鶯隊的球賽轉播囉。終於等到了八點,趕緊去敲了敲大門。迎接我的是一位胖胖的女孩 Miki.。付了美金十五元的入場費用後,我問,這兒曾有台灣人來過嗎? Miki 回答,我是第一個呢,但是她們常有外國訪客。

於是有人帶我到處參觀了一下。一樓是大家聊天的地方,大廳擺著幾座沙發和椅子。廚房有人正準備著飲料點心。二樓分兩間房間,是遊玩的場所囉。一間房內,有兩個角落裝設著好了掛著鐵鍊,並打好了洞的木架子,鐵鍊上懸掛著皮手銬。

其中一個比較龐大的架子應該是可以把整個人橫躺著吊起來的。另一個房間則擺放了兩個十字架,一具三角形的木馬,和把腳張開的床。適量、集中的燈光,和恰當的距離,能讓幾個角落同時被使用,而不會互相干擾。

不久以後,club的成員漸漸出現了。一樓大廳熱鬧了起來。許多人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袋,後來知道裡頭都是慣用的 BSDM 工具。會員們紛紛穿上自己喜歡的皮衣、或著火辣的網狀衣褲,大都以黑色為主調。不是有人說過嗎,黑色,是「THE COLOR」 for BDSM。

另類性實踐

鳳凰社每週的聚會是從當晚的主題活動開始的。本週的主題是主人/奴隸拍賣。入場的成員先填好了單子,表明自己的主人/奴隸身份認同,以及自己喜歡/不喜歡的遊戲方式。所有人圍坐在大房間中,

主題活動過後就是自由時間了。熟識的幾個朋友和奴隸拍賣的配對組合開始自由使用房間內的各種設備。Wendy 背對著門口,雙手舉起綁著。Tammad用絨毛手套撫摸著她,不時拿起形狀像一支短刀的木槳拍打著她的身體。Wendy時而喘息,時而顫抖著。另一個房間內,一個男人趴在十字架上,女人用鞭子抽打著他。一根細細長長的鞭子,舞動在空中時銳利地切割著空氣,發出聲響。拍在男人身上的只有尖端,但由他的表情,旁觀者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痛楚。

這樣的 scene(即一場 BDSM 活動)在進行的時候,旁人可以在不造成干擾的前提下,靜靜地保持一段距離在旁觀看,但嚴禁發出聲音,或強行要求參與。另一個重要規則就是不能有生殖器性交(penetration)。這是為了符合當地法令的限制,避免惹上麻煩。

不能做愛,那還有什麼好玩的?但事實上,對 BDSM 遊戲的愛好者來說,使喚/服從,或者施/受虐活動的本身就是快感的一種來源。BDSM 原本就是除了生殖器性交之外的另類大膽嘗試。在 BDSM 活動之中,快感被重新發現、定義。

BDSM成長團體

身材圓圓滾滾的Bob,穿著整齊的西裝,行李袋內裝滿了各種新奇的工具(像極了傳說中的變態醫生)。他正展示著他的神經刺輪(Wartenburg wheel)。那是一種金屬製品,有著一根柄,前端有個可以滾動的輪子,上面連著看來像齒輪的尖刺。尖刺在身上滾動時,會產生介於痛和癢之間的奇妙觸感。

「這是神經科用的器材,訂一對花不了多少錢。」他說。「用妳的小腿來試試看。光這樣滾過去,感覺還好而已。但是妳惦起腳尖試試看」,他再次把刺輪滾過那個女人的小腿,「Wow!」女人叫了一聲。「變敏感了吧!這就是男人要女人穿高跟鞋的理由。」他得意地說著。

在不能有生殖器性交的法令限制下,一個 BDSM 組織的生存之道,就是把自己定位為一個學習、成長的團體。大家在這裡認識朋友、交換心得、上課、演講。主題之後的自由活動時間,正是這個團體開始發揮活潑的生命力的時候。人們三三兩兩開始交談,有人示範如何使用柔軟的長鞭子。腕力必須使用得當,才能加以自由地操控。Bob 展示過刺輪,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 BDSM 哲學。

BDSM 不再是躲在暗處的可悲個人所秘密擁有的變態嗜好,而是需要學的、需要拿出來談的。當主流還躲在房裡在焦慮著自己的生殖器長短和性能力表現是否跟上了平均值,BDSM 社群中卻發展出了一套流動的、去中心的性觀點。不同的鞭子、不同的夾子、小玩具、乃至於電擊之類的高級(危險)技巧,本來就需要學,需要教。更重要的,一場scene 的進行節奏有許多可能性。對於種種遊戲方式,因人而異的身體偏好、感受和經驗應該得到尊重和重視。遊戲方式可以在交流中不斷地衍生變化。沒有一種標準,一種「正常」。

藉由這些活動,一種性認同也建立了起來。

他山之石

在全美眾多的 BDSM 社團之中,鳳凰社並不算是很突出的團體。「在巴爾地摩組織一個這種社團並不容易。華盛頓 DC 比這裡更熱鬧,交通也挺方便。許多人會寧可往被那兒的社團跑」。

Tammad Rimilia 是鳳凰社的常客之一。體格健壯,有著一對凸凸的大眼睛的他,常常四處旅行,活躍於數個BDSM社團。他將在鳳凰社下次的聚會講解 SM scene之中的攝影。

我們在樓下聊起了日本的綑綁術。這是他最近頗有興趣的研究主題之一。「但是沒有資料,所以我只好從綁好的圖片開始作逆向工程。」他說。我答應寄給他一些我有的綑綁術入門。聊著聊著,我開始當起實驗品了。幾個人興高采烈地把我五花大綁,邊討論著在何處應該交叉繩子,如何打結。樓下漸漸聚集了圍觀的群眾,我開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嘿,不要臉紅好嗎!」他笑著調侃我。終於綑綁練習結束了,「到樓上看看吧!有scene 正在進行呢!」。應了他的邀請,我上了樓,觀看他和Wendy 的遊戲。

我和他及一些人談到了在台灣成立一個 BDSM 俱樂部的可能性。「你得注意台灣的法令,哪些是准許的,哪些是不准的。先保護好自己。」他們這麼建議著。「另外,就是找足夠的人來上課、交換經驗了。」

至於可以討論、交流。相較之下,彷彿是從零開始。

我也聊起了台灣正方興未艾的妓權運動。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他們的態度並不是很熱中。事後我想,也許在仍以中產階級性道德為唯一臺面上選擇的台灣,性工作者、同志、獨特性癖和各種性少數及性異議份子很自然地聚在一起,把相關的議題當作自己的事來看待。而在美國,至少在我所接觸的 BDSM 社團中,沒人覺得娼妓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也許這是我們可以多加把握的資源也說不定。

Club 凌晨兩點關門,我搭 Bob 的便車回旅館。抄了幾個 email 地址,交了幾個朋友。有了不少新想法,算是不虛此行。


後記:
Tammad 的網頁: http://ms.ha.md.us/~tammad
裡頭有他的 BDSM scene攝影,包括次週他在鳳凰社講課的成果,和他的綑綁術心得。

2004 年記:
Tammad 2000 年因車禍逝世。

情慾詭態─痛與快感的官能想像

◎acidwoman

前言

【徵】你願意成為我的晚餐嗎?

德國一名電腦技師刊登網路廣告,徵求自願被他吃掉,並將整個過程拍攝下來的人,一名工程師應徵,先被割下生殖器來兩人共嘗,接著被殺死吃掉,嫌犯11日被捕,爆發德國多年來最離奇恐怖的殺人案。

德國銷路最大的「畫報」報導,41歲的阿爾敏在網路上登廣告,「徵求自願被殺者,年輕、身材佳,18至30歲者優先」。42歲的柏林人約爾根應徵,從此認識。警方表示,兩人都有吃人和同性戀傾向。

2000年春天,約爾根前往阿爾敏在德國中部羅騰堡市附近的住處,在地下室打開攝錄機,演出血腥劇情。

檢方表示,阿爾敏依照彼此同意,先割下約爾根的生殖器,用火烘過,共嘗味道,然後全部吃掉。數分鐘後,阿爾敏以利刃割斷約爾根的喉嚨,將屍體倒吊,取出內臟,再行分屍,部分冷凍,日後漸次吃用,其餘埋掉,不露痕跡。

阿爾敏又在網路登啟事,如法炮製徵求第二個自願者,警方偶然發現廣告,循線前往他家搜索,搜出尚未吃完的冷凍人肉、骸骨和錄影帶,並出動多輛挖土機,搜尋其他物證。
                   【2002/12/12 聯合晚報】

善/惡的對反、美/醜的對反、快感/痛的對反之間,從來就存在著異常複雜的「意義相關」的組合。常常「善的即是美的」,也常常「魔鬼亦會化身光明的天使」;快感總是與誘惑的魔鬼相連,可是揉雜暴力、肉體苦痛的快感則又更像地獄來的產物。

於是產生了一個最為詭態的情慾形式:S/M,施虐受虐狂。不過也不僅止於此,類似的情欲詭態存在許多的官能細節,「歡愉」是什麼?什麼元素可以成為我們感到「爽」的要件?為什麼最「痛」的按摩最後可能使我們感到最「解放」?快感與痛的官能想像的確是經常外貌相似得不分彼此,這便是我構想學期報告時的出發點,雖然尚未有確切的脈絡方向,謹列出目前的「問題意識」與可能的思考路徑。

血與性 暴力與色情

人為什麼喜歡觀看色情?把情欲定義在當然的快感層次上,這似乎便是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我們幾乎不會懷疑人天生就有趨向歡愉享樂的本性;但人為什麼喜歡見血?這個問題就像「人為什麼喜歡吃辣?」一樣麻煩,辣明明就是痛覺,而血明明就意味著痛楚。

如果我說「痛」很性感,這基本上就可能會是個難以被理解的句子;如果我說懲罰帶來歡快、或者限制才達至解放,聽上去都可能像是某種喃喃自語的詭辯,但「比如說」我們可能問:恐怖電影作為「娛樂」的形式是什麼意思?人究竟是喜歡受苦還是喜歡看人受苦?

暴力與血的意象作為快感來源的元素似乎永遠有效,而暴力與性的並置則在藝術/文學/娛樂/時尚的各種領域都極為常見。例如《鬼娃新娘》中那個身穿黑色束衣性感淫逸的女人,一面逗引一面殺戮眼前急色的壯漢;例如國片《阿嬰》裡迷亂狂喜中被王祖賢軟緞般溫柔的黑髮噎死的男人;例如渡邊淳一《失樂園》在高潮中雙雙服毒死亡的男女主角;什麼時候我們可以真正的確定生才是人在歡快中的欲求?什麼時候我們才可以真正確定死亡作為一種殺戮、一種罪行或者一種悲劇?

奉獻、歡快 受迫與痛

皮革與金屬釘釦的時尚「性感」是一種怎樣的性感?性的昂奮和暴力威脅的黏合經常都是最有效的催情劑,都在反覆的展演/確認這樣的感官迭盪。

「痛並快樂著」(所以我們說「痛快」嗎?),於是我們可以認識可以理解一個「讓我當你的晚餐吧!」的故事;或者《感官世界》中女主角視「因為愛所以虐待」的因果為如此當然,以及男主角「安於受痛、樂於受痛,就算死掉也沒有關係」的心情。

在薩德的小說當中更有一個這樣的僑段,故事主人翁將一位少年綑綁倒吊,一面玩弄他的肉體一面切割他的皮肉,直到少年與所有旁觀者同時達到高潮的僑段,「終極的」結合了生與死、快感與痛的兩極揉雜,小說中的敘述者並結論道:「若讓人知道了死亡居然是如此快樂的事情,謀殺者還不肆無忌憚嗎?」薩德理論的妖媚處在所有論述最終都環繞著快感的達成,為了快感的成就,所有罪惡都成為必要美與善;但循著這條路往下走,我們能不能決定如何面對、如何處理宗教情懷中的受難也是極樂、血也是洗滌、痛苦也走向聖潔,與「最終的」美與善(西方極樂、天國永生)?我們幾乎不得不注意到薩德小說中的這個畫面,與耶穌最後的十字架受難多麼近似。兩種「痛/快」於是便在兩極的回返往復上呈現了極為相仿的面貌。

詭態本能、詭態慾望、詭態主體?!

此外我們還可能處理什麼呢?也許還可以更天馬行空一點。

那個「虐待被虐症」患者說他的受虐不是單純的被迫,那是「主動的被迫」、而他的「主人」則自稱,「我才是真正付出、真正受迫的呀。」;多麼曖昧、多麼擺盪,許許多多的「不確定」交疊,自願到什麼程度才算自願?受迫到什麼程度才算受迫?情慾實踐的兩造各自有一些情願一些不情願、一些表演一些討好,這又該怎麼談呢?

當然,這樣的例子還是太不詭態、太合邏輯、太「政治正確」了一點,如果我們還記得電影《八釐米》裡面,最後終於由勇猛正義的尼可拉思凱吉扯下了黑皮面具的殘暴兇手竟然還是個「敬畏上帝」的平凡人,平凡到沒有幼年受虐的故事可以說,殺人只是因為「我就是喜歡」,那麼佛洛依德接下來要被我們擺到哪裡去?如果再比方說,近來驚動成人世界,集體割腕遊戲的中小學生們到底在想什麼?有一個被診斷為強迫症的高中女生,用指甲硬是在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迷濛著微笑對闖進門來的母親說:「見血好舒服。」中小學生們甚至理直氣壯的告訴輔導老師:「我又沒有傷害別人,為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醫學、生物學不會回答這個問題,這個詭態提問想必極易使他們當機,痛覺是什麼?標準答案是:那是身體的保護機制啊,是提醒你避開危險的警訊、是生命自我維持的本能;人活著,當然就是為了繼續活著。

  這個「生命的當然方向」的建構過程在生物、醫學、法律規範的綿密交織成就了一個巨大的裝置,生命的當然方向當然出自於本能、當然必會是可欲的、當然服膺主體的本質,「當然」到了主體都不可能左右的地步。那麼,有沒有這個追問的可能:謀殺、傷害作為定義下的當然罪行,又究竟是對主體的肯定或否定?(或者在什麼條件下可以視為肯定、什麼條件下可能成為否定?)喜歡割腕的少女被認為是「病變了」的主體,那麼那個想要成為菜餚的主體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主體?而在主體「純自願」的情形下,法律對這位「菜人」的享用者所做的定罪、懲罰,又究竟是在懲罰什麼呢?

我的想像走到這裡,很多奇怪的問號跑來跑去,還是先這樣好了。

關於痛楚、流血、與撒嬌的記事

◎epicure

多年前的舊文,存放這兒做紀念

「受傷了呀?」書店櫃臺的阿姨盯著我的手指直看。

* * *

那時,我剛剛為了她吵嚷著肚子餓,似乎就要草草結束一個下午的甜蜜而偷偷賭了五分鐘的氣,正在考慮要不要再給她延長個三十秒。說時遲那時快,碰的一聲她把鐵門關上,手指就給削去了一塊皮。

左手食指用昂貴的 3M 透氣膠帶包了起來。指腹有個半圓形的傷口,斜斜的切下去,削起了一片皮。硬是把他黏回去了,但有點懷疑這塊皮還活不活得起來。乾掉的血塊積在皮下變成黑色的。

這個膠帶據說是透氣不透水的高檔貨,可這個大小貼膝蓋還差不多吧?這麼纏在手指上活像超級市場冷凍櫃裡頭包著保鮮膜的香腸似地。

鐵門夾下去一瞬間的痛像是被雷打到一般,對,還伴著巨響呢。反射果然是進化中遺留下來保命的絕活。在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之前手指早已受痛縮了回來。不過這麼一夾,也許一輩子學到教訓,別把手攀在門上。

第二階段的脹痛則是幾分鐘之後才開始發作的。彷彿是不滿我只愛憐疼惜表皮的外傷,血液往第一指節衝刺一番藉以示威,宣告明兒個苦惱著我的將不是傷口而是腫起的手指頭。

幾小時過去,早已止血了,流出體外的血卻受了膠帶的庇護不肯凝固,指紋和膠帶間的空隙成了溝渠,紅色的血液在裡頭流竄,流到背面的 指甲上了。真是奇觀,於是我現在彷彿一邊伸著啪答啪答滴著血的手指頭一邊蹦蹦跳跳拎著安萊司的吸血鬼小說去結帳似的。

* * *

回想起那時,慘叫、沖水、檢視傷口,一轉頭,她站在浴室門口不知該不該進來。「嗯,應該不難止血啦。」我笑。

「對不起」,點個頭,嘟著嘴。

呵呵,我就知道妳這個拗脾氣的傢伙。就算斬斷了一根手指頭,也非得等到我先放軟了姿態妳才肯低聲下氣道個歉吧。不過哩,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是不是只要晃晃這隻手指頭就可以討幾個親親哩?… 呵呵。沒錯,這就是勒索,我就是很壞。怎麼樣呀怎麼樣呀?

突然想起了湯姆歷險記。湯姆拔了牙,在床上叫得死去活來的。一到學校就迫不及待用缺了門牙的洞表演噴水好好炫耀一番。

委屈妳啦,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