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議公民‧彩虹城市‧花樣主體‧同治國家

◎淫妲三代

前言

2004同志大遊行以「喚起公民意識」作主題號召,提出「異議公民‧彩虹城市‧花樣主體‧同治國家」作為遊行主標語,從「公民社會」與「公共身分」的概念出發,盼喚起社群內外對於「公民」內涵的再思考。

起源自希臘雅典「民主制」原型的公民概念已是近年來所有社會運動思考的原發點,事實上「公民社會」的想像,當中包含了兩個層次的政治理想:一是全體參與全民辯論的「民主」原型、二是對於「人民」必然是為「公共的」的參與意識。

然而在「民主原型」的理想中一直被隱藏略而不談的卻是關於「公民」本身的內涵所已經給定的門檻與限制,雅典式的「公民」所範定的男性人類 (biological male) 、知識菁英、貴族、具備雄辯能力等基本條件,也一直成為追求「理想民主情境」的路程當中的一個除之不去的魅影;在追求公民社會的路途上,人們常常忽略所謂公民社會的圖像對「」所給出的門檻是一種至少正常而不畸形的公民形象,對「公民的關懷」(也就是什麼才算「公共的」)的先天範定也在不斷排除「特殊的」將之視為「私人的」,追求「普遍」的防護罩打掉了所有特殊。

2004同志大遊行暨已將公民意識作為「同志」全體的主要訴求,我們希望能在這個題綱下突顯兩大重點:一是「公民」本身一直以來需要被提起討論的「異質主體」(酷兒變異、畸形醜怪)、異公民、異言辭,是為「異議公民」;二是仍然堅守社運傳統「公民參與」的政治理想,是為「同治國家」。

異議公民

公民的概念起源於希臘雅典的民主政治。

「公民(citizen)」簡言之是這樣一種人:在社會中具有被承認的政治地位、對於公共事務有參與和發言權的人。因之公民概念一直是民主社會的重要基礎,我們對公民社會的理想也因而一直在於:所有社會的成員都應該是這個社會的參與者。然而自雅典城邦以來的政治發展歷史卻不斷告訴我們:真正的「公民」成員其實經常都是範圍限定的「某種人」──貴族的、知識的、男性的、城市的、具有某種條件的人民。

因此,「公民」其實是一種身分,是人可以進入社會的標記。民權或女權、階級或性別或種族革命的歷史便在在昭示,所謂民主進步的歷程正是不斷讓不同的主體進入公民範疇的歷程──「解放」對社會而言,便意味著異的開展

所以自我標誌為「異議公民」,是為了在行走時宣說:我們,我們成為公民;我們將被看見、因為我們一直

彩虹城市

以彩虹作為「同志」的意象,始自美國舊金山一九七八年同志大遊行旗幟的設計人吉伯特‧貝克(Gilbert Baker)所設計的八色彩虹旗:粉紅、紅、澄、黃、綠、祖母綠、錠、紫,八色;八色分別象徵性、生命、癒療、太陽、自然、藝術、和諧與靈魂。自此,視覺的繽紛與意義的多元,便是象徵同志的彩虹代稱。

始自二零零零年的首屆同玩節舉辦起,在我們每日生活的城市街頭便開始綻放彩虹色澤,到了二零零三年亮麗的台北都會更有了娉婷妖嬈、各色隊伍驕傲現身的同志大遊行,卻緊接著在今年的此時,我們聽見了「一種」都市保守的聲音告訴我們:多元是錯的。──娉婷台北城,不接納多色公民的繽紛異彩。

然而作為都市異公民,我們仍將用自己的雙腳走進城市的亮處,且張揚旗幟──用我們的顏色我們的城市說話。

我們以彩繪的身體熱鬧上路,城市的彩虹屬於我們,而彩虹落處所迸放的花火,則將無私地獻給這座城市。

花樣主體

二零零零年第一屆台北同玩節的英文全稱,定名為:Lesbian and Gay Civil Rights Movement, Taipei.──台北的同志運動自此定調為「女同性戀與男同性戀者的公民權運動」。而至二零零三年,同玩節與同志大遊行的手冊,則首度將集結號召的「同志」族群指涉範圍擴增「雙性戀者」與「跨性別者」兩個類屬──將【LGBT】(Lesbian, Gay, Bisexual and Transgender)的社會運動包含進一種「全稱同志」的戰鬥聯盟,而在今年更加入了BDSM、以異類性行為作為身分的新類屬;此般花樣主體不斷現身的歷程,意義便在於正式將性異端、性邊緣、所有可能的變異主體都拉進多樣呈現的運動風景,在我們的隊伍中間綻放花樣風華。

我們的集結不以我們的相似為基礎──我們之間唯一的相似就是異的堅持;我們是性變異的──「同志」是我們的性身分,我們的異是相對於正常、主流、異性戀、身體所決定的性別種種──在以生殖功能為其誦揚基礎的「直人」社會當中的另類展現。

我們是變異的,是直社會裡美麗的蜿蜒,是馬鈴薯田裡偶見驕傲的花

同治國家

公民願景與市民社會,一直是近年來所有社會運動思考的原發點,我們對於社會的批判、對不義之不平的所有基礎,從來就是我們看見某些被忽略的社會成員,不具備公民身分的人民──讓他們成為公民,便意味著讓他們可以發言、進入政治、表達自己──讓他們進入國家。

而自同志運動、性公民運動以來,關於彩虹城市與花樣主體的新社運,要主張的便是將「你家的事」變成「大家的事」──過去將所有性身分與性行為的選擇貶抑為「私」的、因而不屬於公民領域的思考慣性,需要受到更清晰的挑戰與扭轉──不受承認的性身分將我們排除在市民社會之外,我們要走進去。

因此我們說:同志要結婚、同志在工作、同志上學去,同志的妖異要恣意綻放也要不被窺探;這是情慾自主,所以反對歧視污名──因為我們走在陽光下,與這個國度裡的正直公民們一般。

我們要成為公民;我們給城市上色;我們是花樣同志;我們要共同治國。

想加入皮繩的遊行隊伍?歡迎現在就線上報名!

愉虐向前走 皮繩最同志

◎RaniaQ、Eiche、petitpetit

「皮繩愉虐邦」是台灣本土的愉虐壞份子們所自行形成的同好組織,在 2004 年夏初成立以後,立即積極投入各種活動,展現出強勁的行動力,旗幟鮮明,甚至連某些同為 BDSM 愛好者也為之側目。

站出來,妳會更快樂

「我覺得沒必要站出來」「S/M 不過是我的個人興趣」「我是喜歡 S/M,可是我不喜歡你們那樣談,那只會誤導大眾,對真正的 S/M族群沒有好處」….從我們開始聚會與活動以來,諸如此類的耳語已經聽到過不少,在可見的未來裡恐怕也一直少不了,說的話則是大同小異。

沒必要站出來?個人興趣?對 BDSMer 來說,「站出來」(come out)的意義是什麼?說真的,不談意義,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分享的快樂吧。有許多 BDSMer 都有類似的經驗,當初次坦承了長期以來不為人知的罪惡小秘密,並且發現對方還真的懂妳在說什麼,那種心中為之一輕的滋味可真是難以言喻。

皮繩最同志:彩虹也豔羨的傲慢黑色

喜歡 S/M(或愉虐、BDSM),但是害怕被當成「變態」嗎?

首先應當考慮「變態」這個詞。說穿了,所謂變態,不過是和別人不一樣而已。想一想,當妳在恐懼自己的「不一樣」之餘,殊不知有些人刻意標新立異還未必可得呢。

再換個說法。所謂「變態」究竟是招誰惹誰了?妳喜歡打人,我喜歡被打,我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究竟又是招誰惹誰了?什麼也不懂、不弄清楚,就急著想把我們「正常化」的、免得兩相映照顯得它們乏味到有剩,不就是所謂的「正常人」嗎?變態,又怎麼樣?不過是和別人不一樣而已。

黑色是BDSMer的顏色,也是收納各式慾望的基本色。物體對自然光全吸收成為黑色。所以,黑色可以溶進各種顏色,也可以和任何色彩放在一起而不顯得唐突,甚至為其他色彩增輝;彩虹象徵同志,是取彩虹是存在卻不容易看見之意。然而,印刷要是沒有黑色板,彩虹也無法成形。屬於 S/M 的黑色,正是連彩虹七色也為之豔羨不已的傲慢之色。

只是不再單打獨鬥

最早以前,大家都是關在自家門裡偷偷摸摸的做著「變態的事」,隨著社會逐漸開放、網路發達,才得以藉此獲取資訊以及尋找伴侶。稍稍有些實際經驗的人都知道,國內 BDSMer 目前的處境,不僅不易找到合適的伴侶,知識、資訊的獲得與交流也很匱乏。另外,幾件「駭人聽聞」的社會案件,讓所謂的 S/M 開始普為人知,但很遺憾地,形成的卻是一種帶有歧視眼光的視象。

世界在改變。以前沒有的漸漸有了,現在沒有的以後可能會有。身在 BDSM 社群中的我,期望少一些網路亂象以及媒體越來越亂七八糟的報導,多一點深入的知識與討論、內容豐富的網站、活躍的社團、友好的團體成員…等等。這不是一夕之間可以達成的,要靠行動,要去累積。

加入「皮繩愉虐邦」,只是不再單打獨鬥,而開始試著把力量集中起來!

11月6日,和皮繩愉虐一起向前走

常有人問:如何加入皮繩?現在就是個好機會!有機會和 BDSMer、和皮繩走在一起,不管是 直 是 拉 是 Gay 是 bi 還是 跨性別或著什麼都不分,只要認同 BDSM 歡迎在 11/06 這天和皮繩一起站出來!

不管妳決定了沒,只是問問也罷,只要有些好奇、有些興趣,歡迎現在就線上報名,我們會與你聯絡!

混沌中的生命

◎阿端

滾滾淚水催紅了妳清澈眼框,只嚮往放逐寂寞的王國,那個最後的妳
循著散落不成形的字母,步步踏著粉色舞鞋狂奔
追逐在這座不眠的森林裡狩獵慾望的、高潮
深情望著里斯多得那布嚕布嚕的、燃燒
傾聽冷月喃喃低語著淫穢的、縱慾
坐在由老樹落下的整地秋葉上
我們悄悄打開那一小瓶來慶祝褻瀆了這混屯中的生命

是的,那些混沌中看來各個都沒有差異的生命。

夏夜裡遙遠的西方山脈,那烽煙已裊裊升起
宣告戰爭的開始,預見將不斷地狠狠地噴出的鮮紅色地血
灑在忽略悲傷遺忘孤寂的大地後
還不忘染紅悲泣詩人的白袍,和他手中舊魯特琴族式的曼陀玲
再順勢流入那放棄掙扎的古老小溪,往海洋的方向浮浮載載
我將它裝滿一小瓶,獨坐在寧靜湖面中的一只木舟回程
到老樹下抬頭看著妳懸掛的裸足,我只能虔誠地祭祀妳的逃亡

爬上掛滿點綴般橘紅葉片的老樹,我就坐在那粗壯的樹枝
平靜地看著風乾的生命都消散在漸漸發起的晨霧裡
割斷緊綁著的白布條,妳也不過就這麼乾脆地跌落舖滿枯葉的軟泥
詭譎地捲曲著身體,用佈滿血絲的雙眼瞪著遠方的未來卻不再有焦距
這古老的樹似乎悲鳴著悽涼的低吼,整片森林都震動起來
於是妳完全地逃離這無法止息的傷愁後,我用那瓶裡的抹紅妳的臉
保存著妳最後的尊嚴與我那軟弱的不忍

冰涼的溫柔卻從妳臉上滲入我手裡,爬到我身裡,埋藏在我心裡
將妳留下的一點點憐憫收進打開的空瓶裡,好去憑弔屬於妳的回憶
不就是都在等待著這刻嗎?當我們都孤獨地完成自身使命後
巨大的空虛就無邊無境的來襲,狂捲著形而上的意識形態與後設虛無主義
混亂地蔓延在密密麻麻飛舞的雜亂耳語中,又在某個瞬間一切靜止

我拾起了那雙掉落的舞鞋,放在妳手裡
然後,就這麼地輕輕倚靠著妳身體,望著泛起白光的天幕
沉沉睡去。

2004.4.22 端

Meow If You Love Me (05)

◎ 十夜

令人驚奇的事,總發生在很平凡的早上。

鳥兒啾啾叫,陽光在雨後的街景中有些刺眼。浩維望著手中典雅細緻的信箋,那是他剛從累的喘噓噓的快遞手上接過的。

上面只署名了「千耶女王敬啟」幾個龍飛鳳舞的楷書。是楷書沒錯,用毛筆寫的,這年頭還有毛筆和硯台這種東西嗎,浩維還在發愣,但眼前一個半人高、超級大的禮物盒(上頭還有粉紅色的蝴蝶結…TˍˍT)就像不容忽視般的,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響。浩維只好求救…

「千耶,麻煩妳過來看一下好嗎…」語帶無力,那是什麼鬼東西,為什麼會發出類似呻吟的聲音……(抖)

千耶出現後。看了眼前這個超級大的禮物盒一眼,瞭然一笑:「今年還是一樣令人驚奇。」便伸手開始拆起上頭粉紅色大緞帶,然後把也是粉色系的包裝紙小心的撕開,裡頭是一個很大的木頭盒子,千耶掀開蓋子後,浩維的腦子裡只迴蕩著一個字。

「!」

裡頭是一個女孩,她睡的很熟,蜷曲在裝滿柔軟粉紅棉花的盒子裡(旁邊還有花瓣=ˍ=|||),偶爾發出小貓似的呢喃,他剛剛聽到的呻吟就是她發出來的吧。千耶用手在她的臉上溫柔的撫摸,她終於在幾個呻吟、轉了身之後甦醒。眨開眼之後,用很迷濛的聲音說:

「Surprise~」

這這這這這這…@@”好漫畫式的出場……”浩維實在不知現在的感覺是震驚還是不可思議。千耶倒是很鎮定,她拍了拍女孩的頭。

「小芙,要睡的話去我的床吧,我待會還得上班,今天乖乖的待在家裡等我下班吧。」

女孩終於好像比較清醒了,伸了懶腰後,便一把抱住千耶的腰開始磨蹭,用還是很迷濛的聲音說:

「千耶女王,終於見到您了,小芙好高興哦(心)~~」

千耶只是很溫柔的看著她,任她磨蹭。

終於撒完嬌,女孩才從盒子裡出來。浩維才發現女孩,哦不,剛千耶好像喊她作小芙。小芙穿著很有羅莉風格的女佣服,粉紅荷葉滾邊的襯衫上衣及深藍色小背心,和與背心同色的小澎澎裙。浩維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到底是誰呀~!!活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

那邊千耶和小芙不等浩維的呆愣,已經做好出門的準備了。

千耶讓小芙親了一下臉頰(呀~連我都還沒親過…浩維心中之俳句)便出門去了,只剩還在門口探望千耶背影的小芙及小芙背後一直冒出小愛心的背景……

終於千耶連背影都看不到了,小芙關上門,轉過頭來,突然很凶的露出小虎牙說:「你是誰呀?為什麼會在尊貴的千耶女王屋裡?」

浩維:「…」

終於一陣撕殺罷了,浩維好不容易保全了身上的衣物把整件事解釋完,現在仍心有餘悸。小芙已經很開心的坐在餐桌邊吃她的早餐了,這點小芙跟千耶還真像,有食萬事足……但我的豬排蛋三明治呀!殘唸…。浩維在心裡為已逝去的三明治祈禱。

「想不到你的手藝還不錯嘛,只比我差一點點~」小芙開口道,嘴邊還有三明治的殘骸。

「……是,謝謝妳的誇獎」浩維遞過餐巾紙。

「終於吃飽了,接下來就照以前的慣例,開始大掃除囉~!」擦完嘴的餐巾紙便往桌上一扔。要跑開前,小芙還回過頭來丟一句。

「廚房交給你了哦~」

便很熟悉的找到拖把抹布水桶雞毛禫子口罩,而且在浩維還沒回應過來時便換好另一件米色七分褲樣式的女佣服,便開始在房子裡轉來轉去開始打掃了。

「她有帶行李來嗎…?」

「她剛有去換衣服嗎…動作未免也太快了…」

「而且是千耶的誰呢,她好像對身為女王的千耶很熟悉的樣子…」一大堆的問題卡在浩維的腦袋裡,但小芙的丟過來的怒視讓浩維轉過頭。

「唉…待會再問個清楚吧。」浩維無奈的讓小芙的刺人目光在背後刺個不停,開始認命的收拾起廚房。

to be continued…

同志遊行日.愉虐站出來 ——「皮繩愉虐邦」參與 2004 同志遊行說明

◎Eiche, epicure

2004 年同志遊行將於 11 月 6 日台北市舉行。台灣本土愉虐實踐者組織「皮繩愉虐邦」也是本次遊行的籌備團體之一。愉虐,也就是一般人所耳聞的 S/M。一聽到 S/M,通常的反應是「怕怕的」,甚至連許多同志也不例外;因此對於同志與 S/M 的合作,許多人可能冒出不少疑問:同志和 S/M 有關係嗎?同志遊行中加入 S/M實踐者,會不會誤導大眾以為只有同志(同性戀)才玩 S/M?說得更白一些,讓這些玩 S/M 的人參與同志遊行,是否模糊了「同志」的定義,甚至讓同志的處境更形惡化,使社會大眾更難接受同志?

反過來說,很多 S/M 圈內人也感到莫名其妙:我們為什麼要參加同志遊行?我明明不是同性戀啊!S/M 和同志有什麼關係?

以下是皮繩愉虐邦所提出的說明,何以我們(愉虐實踐者,簡稱為S/M 人或 BDSM 人)應該與同志結盟,何以同志應該視我們為真正的同志與夥伴。

愉虐和同志有關係嗎?

相信許多 BDSM 人都有這樣的經驗: 對自己喜歡 S/M 這件事情懷有罪惡感,不好意思提起,不知如何和伴侶、朋友告白,總是得偷偷摸摸收集資訊,對於接觸同好感到很猶豫。

妳/你或許從來沒想過,這樣的經驗和同志們是很相似的,而且這不是巧合。我們不斷地被「主流社會」明示暗示、潛移默化地規範什麼樣的性行為與性身份才是「好的」「對的」「正常的」甚至「幸福的」:在合法婚姻內、生物性別一男一女之間、以繁衍後代為主要目的。除此之外,性是不好的、不對的、不正常的、甚至不幸的。在這一點上,BDSM 人、同性戀、性工作者、以及其餘各種特殊性喜好等等的「性邊緣」人士,都因為性邊緣的身分,被劃分到「不
好」「不對」「不正常」的一邊,甚至不時有許多耳語危言聳聽地催眠說這樣多麼「不幸」。

這是一種壓迫。認識到壓迫、認識到壓迫的共通源頭,就是 S/M與同志攜手合作的第一塊基石。

我應該站出來嗎?

有過許多 BDSM 愛好者寧可選擇另一條路。長久以來,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被視為一種「身分」:一個人要不就「是」同性戀,要不就「不是」,而 BDSM 卻常被當作可進可出的遊戲來看待。誰都可以去買一個項圈戴戴看,買一根鞭子揮揮看,玩過之後仍可藉口說只是偶爾玩玩,增加性生活情趣而已,有當然好,沒有也不會死——因此,甚至即使已經再清楚不過認識到自己的 BDSM 傾向,BDSM 人還是隨時可以抽身而退,裝成「正常人」,退回一個不用衝撞得死去活來的安全處境。

另外,逐漸有一些 BDSM 人想要在檯面上去污名化,而最方便省力的途徑,莫過於向主流社會靠攏示好。常見的技倆包括:強調愉虐是既存事實無須大驚小怪,或刻意凸顯部分參與者的中產階級菁英背景,讓愉虐活動染上某種高尚風雅的色彩(例如和「愛」「恆久」之類的概念綁標、或強調「不只是性」),同時也刻意和其他「墮落」的、被歸類為性邊緣的性形式劃清界線。

這些原因,多少使得 BDSM 人更不願意「出櫃」,也對性/別議題缺少自覺與認知,不及 LGBT(女男同志、雙性戀、與跨性別人士)。

然而,同志、以及其餘受到同樣壓迫的性邊緣族群的多年經驗告訴我們,偏安的策略是沒有用的。再怎麼偽裝,愉虐終究與「香草、一對一、生物性別♀♂且複製僵化性別操演」的族群勢不兩立。BDSM人要爭取屬於自身的權益,只有自己動手,改變、擾動現狀。

所以,我們一起去遊行吧!

皮繩愉虐邦參加同志遊行還有一重特殊的意義:作為台灣第一個愉虐實踐者所成立的組織,藉由和同志合作,以及在這樣的大活動中現身,我們希望能以運動者的姿態喚醒 BDSM 愛好者的身分認同,藉由這樣的示範讓國內的 BDSM 愛好者們接觸、觀看到廣泛的性/別議題,促使更多相關思考得以展開。

對同志團體來說,與 BDSM 人的合作可能帶來各種不同層面上的刺激與機會。「向主流靠攏」的現象,對同志來說並不陌生。事實上,即使連這次同志遊行,也如同預料地有同志擔心過於明目張膽的表現會使同志再被所謂的「異樣眼光」看待。不少同志除了同性戀身分之外,在性立場上其實是很反動的。與更多性邊緣團體結盟一方面可當作對於這種靠攏想法的戰鬥性回應,一方面也是議題的擴大,更可能成為另一種積極的發言角度。

「同志」與「愉虐」的共同現身,暗示著「人人都可能成為同志」,這不僅不是一種「誤導」,反倒可以當作「導正」來看待。就在 11月 6 日,讓我們一起站到同志這一邊。

想加入皮繩的遊行隊伍?歡迎現在就線上報名!

[Succubus週記]Akira 與蓮的另類 SM Show

◎epicure

九月九日週四,Succubus 的二週年慶系列活動到了第四天。今晚輪到 Akira 的現場表演。個子嬌小的 Akira 被神凪稱為「最矮的女王」,在每週四晚上主持 M 男之夜,但表演倒是第一次。還記得週一晚上,神凪找 bar 裡的每個工作人員上台說幾句話,不習慣公開講話的 Akira 硬是擠不出幾個字來。也難怪為了今天晚上的表演,Akira 已經喊了好幾天胃痛了。於是今晚我想到 Succubus 為平時對我很不錯的 Akira 捧場打氣。

Akira 正和其他幾個女王輪流欺負一個只穿了情趣內褲的 M 男。大家一見到我,果然如同預料地問「Akaneko 怎麼沒來哩?」我說她明天要上班,而我是來看 Akira 表演的。「謝謝你唷!」Akira 拍著我的手臂,笑得很開心。不久之後更多客人陸續到了,算算除了工作人員也有約十多個客人。看來 Akira 人緣不錯呢!

今天晚上預定的受方是另一位 bartender 「蓮」,也是妮可來到 Succubus 時給她綁著玩的男生。Akira 今晚特別打扮,穿了一件連身的黑衣並化了妝,腰帶上掛著一個包包。不知為什麼,左手纏著繃帶。蓮則裸上身跪在地上。音樂開始,蓮半閉著眼,Akira 把蓮的小臂綁在一起。

不過,氣氛總有點怪怪的。也許平時 Akira 和蓮太熟了,雖然此刻蓮看起來很嚴肅地擺了個寫真模特兒表情,我仍覺得兩個人隨時都會笑場。Akira 把蓮的小臂吊在天花板的扣環上,大約跪著時手舉起的高度,拿起準備好的鞭子往蓮身上抽。鞭子拍到蓮身上的聲音很響。挨打幾下之後蓮叫出聲來,「好痛!」,然後開始躲鞭子。Akira 繼續抽,蓮抗議「真的很痛耶!」觀眾都笑出聲來。這和平常 SM 表演中逆來順受的受方完全不同呢。

蓮只有小臂被綁著繫到扣環上,除此之外可以自由活動。Akira 伸手到腰上的包包裡掏工具,蓮也探頭過去看,一看發現是一根蠟燭。蓮很漫畫式地猛搖頭,Akira 可不理他,點了蠟燭便往蓮身上滴。蓮又是一陣慘叫。Akira 接著退到角落,從包包中掏出一把 BB 槍。打了蓮兩槍(蓮也邊躲邊叫)後,突然一槍往坐在旁邊的不知名 M 男先生身上打過去。我正覺得好玩,Akira 的第二槍就往我身上招呼,接著邊大笑邊開槍打觀眾了!看來我根本不用擔心 Akira 會緊張,今晚玩得最開心的就是她自己呀!

Akira 又往工具袋裡頭掏,掏出…. 一隻 Qoo 布偶!看了看之後放回地上。呼,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接著她撿起竹棍,準備要打蓮。蓮退到房間的另一端,兩個人追逐了幾圈之後蓮終於被逮到,痛得跳上繩索自己倒吊起來。Akira 把棍子交給 M 男先生,要他打蓮。M 男很遲疑地輕輕打了一下,觀眾又都笑了。蓮對 M 男擺出「你會不會呀」的兇惡表情,結果兩個人都被 Akira 揍。平時親切有禮貌,講話帶著童音的 Akira 今晚十足是個又淘氣又任性的壞女王。原來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呀!

Akira 掏出一只小刀,對著露出驚恐面貌的蓮比畫了幾下之後卻先往自己包著繃帶的手掌割。看起來真的割得很用力,我都為她覺得痛。手掌很快滲出血。難道今天 Akira 紮著繃帶是因為昨天先割自己練習過的關係嗎?Akira 接著抓到了蓮,開始割他的背。蓮的背上抹出一道道血痕。

後來我才知道 Akira 的繃帶裡包著假血袋,她只是把血袋割開後抹到蓮身上。哎,我還窮擔心呢。真是太好騙了。

表演就在笑鬧中結束,沒有複雜的繩縛,觀眾們卻都看得笑嘻嘻的。神凪說,這樣的表演真是不知該怎麼下評語才好。我在這裡看神凪表演過幾次現場秀,明智傳鬼一次,兩天後又看了 Sam 的表演,大都遵守著兩段式的節奏︰繩師和模特兒出場,繩師把模特兒綁好,使用一些刑具後解開繩子,換另一套綁法再來一次。這次 Akira 與蓮這樣不遵章法的喜劇表演,也算是開了眼界吧。

表演過後大家向 Akira 祝賀,各自取了飲料開始聊天。蓮在吧臺一邊伺候客人,一邊含著假血從嘴裡流出來嚇人。我和大夥聊了聊,在午夜前離開 Succubus, 準備週六最後一天再和 Akaneko 造訪。

調教奴隸出於其自願得以阻卻違法?

◎ poca

前陣子新聞媒體報導「閹割魔」事件:一位台灣留美的電機碩士,因熟悉醫術竟連續幫51人進行閹割手術,最後一次的手術時對方大量出血,只好緊急送醫治療,遂使得此事件曝光。其後被美國法院依無照行醫罪判刑1年。令人覺得疑問的是美國法院為何不是以重傷害罪判刑?僅以無照行醫來論刑?據法院調查結果發現,本案中被閹割的人皆是出於自願(即刑法理論中「經被害人承諾之行為」),並無被害人存在。閹割行為雖足以毀敗生殖機能,理論上本應已構成重傷害罪,但因被害人承諾使得阻卻違法,故法院僅以無照行醫罪判刑。而這個案例如果發生在我國,又會有什麼判刑的結果呢?

我們先就以下幾個事例討論:醫師為病患開刀(傷害?)、警察拘提被告(妨害自由?)、民眾逮捕現行犯(妨害自由?)、為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殺死侵害者(殺人罪?),打破鄰居窗戶逃生(毀損?)等等…,這些行為是否違法?

其實,倘若單純著眼在行為手段上,上述行為皆已構成違法事實;惟從行為之價值性來做判斷時,上述行為並不能使犯罪成立,因為社會生活所發生的法益侵害,不能一概認為違法而受到禁止,否則將使社會機制為之停頓。只有在逾越社會所不能忍受程度之法益侵害,才能將其認定為違法,而目的及手段均屬正當之法益侵害行為,即應視為社會相當行為。再者,如對於較小利益之侵害,係為保護較大利益而實施時,顯然符合法律之目的,而為法律所容許。

因此上述醫師為病患開刀係業務上之正當行為(刑法第二十二條)、警察拘提被告係依命令之職務上行為(刑法第二十一條第二項)、人民逮捕現行犯係依法令之行為(刑法第二十一條第一項)、保護自己生命而殺死侵害者係正當防衛(刑法第二十三條)、打破鄰居窗戶逃生係緊急避難(刑法第二十四條),此等行為皆構成阻卻違法之法定事由。

其次我們再來觀察「經被害人承諾之傷害行為」是否能夠阻卻違法?由於被害人承諾阻卻違法所牽涉問題甚多,遂使各國的法律中鮮少有明文規定,於是承諾只能成為習慣上之阻卻違法事由,也就是超法規之阻卻違法事由。一般而論,僅有在承諾者對該刑罰法規所保護的客體(法益)具有處分權能,且與國家社會公益無關者,如經由其承諾而加以侵害,則法律對其保護之必要性已不復存在,該侵害行為自然不具有違法性,故能阻卻違法。

依我國實務上之見解,對於名譽及財產法益侵害,皆可因被害人之承諾而阻卻違法;對於身體及自由法益僅「有限度」的予以承認,如普通傷害罪。至於重傷害及生命法益之侵害因其已非單純屬於個人法益,並且與國家社會之法益有關,自不能因被害人之承諾而阻卻違法。

由此觀之,如果前述該名留學生的案例發生在我國,未具有醫師執照為人進行「閹割」手術之行為,乃屬重傷害之程度,又因非業務上之正當行為(指患有癌症等疾病或確實符合變性之要件),雖得被害人承諾,仍應依我國刑法第二百八十二條所謂「得其承諾而傷害之成重傷者」(一般稱為加工重傷罪)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以及醫師法第二十八條「無照行醫」處六個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新臺幣三十萬元以上一百五十萬元以下罰金。

加工重傷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與重傷害罪(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在刑度方面有明顯的不同,其區別乃在於攻方與受方對於受傷的程度有無認識以及有無承諾而定。在受方沒有承諾之情況下,攻方對於調教行為明知或可預見會導致重傷害之結果而故意使其發生,此時應以重傷害罪來論斷。倘若受方對於重傷害之結果早有認識並承諾其進行該行為,即屬加工重傷罪。值得一提的是在受方承諾輕傷之情況下,但因攻方的過失(非故意)導致重傷害之結果時,此時則屬於過失重傷害罪,依刑法第二百八十四條第一項後段,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五百元以下罰金。

雖然愉虐關係中攻方與受方皆基於你情我願之原則下進行,也就是取得受方承諾為「調教」之合法性的前提;但我國刑法對於承諾而為之行為,並未一概認為阻卻違法,已如上述,僅在若干情形可阻卻違法(如普通傷害罪),因此對於承諾之阻卻違法,也有檢討其要件之必要,以下僅就其中重要之部分摘述如下︰

  1. 承諾人須有承諾能力
    受方如為未成年人,因欠缺完全意思能力,應視為沒有承諾能力,對其不具效力之承諾自不能阻卻違法。
  2. 承諾須在行為之前或行為之際為之
    進行調教之前對於實施之項目應讓受方充分了解,並得其承諾。如事後再予以承諾,此項承諾則無效,不能阻卻違法;倘若屬告訴乃論,事後承諾或可視為放棄追訴之意思,與阻卻違法無關。
  3. 承諾須出於自由意志
    以強暴脅迫或其他不正當之方法迫使受方承諾,該承諾亦屬無效。
  4. 行為須在承諾範圍之內
    須依承諾之內容實施調教,不可有所逾越,否則逾越的部分仍屬違法。
  5. 承諾人須有完全之權利
    承諾人對於法律保護之法益須有完全之權利,如名譽、財產等,至於身體普通之傷害因與國家社會公益無關,得阻卻違法,重傷害或死亡則不在阻卻之列。

值得注意的是受方承諾於先卻反悔於後,甚至提出告訴,又該如何處理呢?此乃事實舉證的問題。一般而論,在你情我願下的調教行為,又沒有造成重傷或死亡的結果時,訴訟爭議發生的機率極低;惟萬一發生意外時,證明受方有承諾之事實即在於攻方身上,攻方此時須提出物證(如書面文件、電子郵件、通話紀錄、甚至奴隸契約等等)或人證(第三人之證詞)或其他可資證明之事實(如受方陳述之事實顯有矛盾之處)。

俗諺說「舉證之所在即敗訴之所在」正說明舉證之困難度,在進行愉虐過程中,或多或少都會造成受方身心或自由、名譽等損害,因此攻方在進行調教之前最好先對受方有充分的了解,同時在進行各種項目的調教之前應與受方充分溝通,使其完全明白該調教項目所可能會導致之後果,並得到其同意,以避免意外發生後有更多爭議。

而攻方本身在進行邊緣刺激等項目時,應該更加注意安全、充分溝通及具備必要知識或經驗,畢竟安全又合法的愉虐才是我們所樂見的。

筆者的話:

因事實狀況參雜因素多寡,每件案例都不盡相同,且「事實的判斷」本身就是一項極大的爭議,因此僅就原則性及實務上通用說法加以說明,實際判決必須依照案例詳細情形另做討論,如有疑問或尋求諮詢請來信:Dr. 皮繩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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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ccubus週記]明智伝鬼 live 秀,及其他

◎epicure

九月六日,Akaneko 與我比平時早到 Succubus, 因為今晚,明智伝鬼將在 作現場表演,我們得搶個好位子呢!這一個禮拜是 Succubus 的兩週年生日。一個位於不太容易找到的地下室的小酒吧,在東京這樣昂貴的地方撐了兩年,漸漸地生意還有越做越大的跡象,確實是很不容易呀!為了慶祝兩週年,六日到十一日這週每天晚上都有活動。週一請到了神凪的老師明智伝鬼;週二是客人們的卡拉 OK;週三由繩縛課學員藤井、Edo 和 Miro 表演成果;週四是 Akira 女王的第一次個人秀;週五和週六則由主人神凪與大弟子 Sam 親自上陣。看來會是相當精彩的一週。

到了 Succubus, 果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小房間裡頭已經有了不少人。明智伝鬼已到了,和神凪及其他人聊天。除了 Succubus 的常客,店裡還來了幾位明智伝鬼的朋友。生面孔中特別引人注目的是兩個西方人。灰長髮的高大男人看來很面熟,似乎在其他 SM 網站上見過,一進來就熱情地和明智伝鬼握手。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長田 Steve,在日本已經居住十年以上,主持池袋的 SM Club Studio SIX和幾個網站。

和 Steve 同行的漂亮女伴穿著馬甲,相當搶眼。腰紮得相當緊,已經有一整年的時間每天這麼穿著。另有個東方面孔的中年人 KW。我注意到他回應 bartender 時說英文,和他攀談了一下,才知原來他是住在美國的中國人,來到亞洲辦事,順道經過日本。另一個較年輕的西方面孔男子坐在後頭,不怎麼和人說話。我和他打了招呼,他名叫 Pedro, 葡萄牙人,第二次來日本,專程為了和 Steve 學繩縛。每次他在日本逗留一個月,相當密集地學,之後回去練習一整年。KW 和 Pedro 都是從網路上認識 Steve,剛好碰上今晚,和 Steve 一起來這兒。更久以後我才知道,說起引介繩縛到西方世界,長田 Steve 的網站是少數英文的繩縛資訊,因此他也是大多數想學習繩縛的西方人第一個想要連絡的對象。

在錄影帶裡看多了明智伝鬼招牌式的黑衣和墨鏡,卻沒想到有一天能在現場看到他本人的表演。模特兒夢路則穿紅色和服。明智今晚的現場秀依照傳統分兩段進行,綁和解各兩次。第一段開頭的部份和我們這兒所教的還有共通之處,先綁出後手縛,後來則出乎意料地繞手臂。繩結很快地變得複雜,模特兒背後的繩子十分密集,最後還是在背後結出招牌的菱形。然而解繩子也花了不少時間。

表演後,神凪拿起麥克風請明智伝鬼致詞。明智說,今晚本來想要準備鞭子、蠟燭等其他花樣,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表演純繩縛。明智總是笑嘻嘻地,聲音比起想像中來得細小,不怎麼多話。神凪說夢路和明智伝鬼的關係已經維持很多年了。夢路是唯一能罵明智伝鬼的人。明智老師則笑著回憶夢路第一次找到他時,希望「被吃掉」,並很認真地準備了食譜的情景。

* * *

表演過後已經接近午夜,我送明天要上班的 Akaneko 到車站搭車。Steve 和明智伝鬼也動身離開。回到 ,人潮仍然不散去。雖然是週一,看來今天許多人會在這兒玩通宵。再次見到久違的 Tougo 與 Rui 夫婦。Tougo 和其他人圍著一圈坐在地板上聊天,我則在後頭和 Rui 說話,聊工作、聊和另一半相處的種種。每次和 Rui 總是聊得很開心。

美女 Rui 今天穿著褐色的連身辦公套裝,裡面卻很顯然沒穿胸罩,乳房從領口若隱若現,我也忍不住偷看了幾眼。神凪坐到我們身前,和 Rui 笑鬧了幾句,我只聽懂了神凪說「這是為了 epicure」之類的。然後突然一陣拉扯,神凪脫掉了 Rui 的外衣!Rui 裸著身子坐在我身旁,只剩下內褲和吊帶襪。我連忙去和神凪握手表示鄭重的感激。「怎麼,你們幾個男人結盟了呀?」Rui 笑著抱怨,「這種時候我的老公卻跑到哪去了呢?」其實 Tougo 現在正和 Pedro 忘我地討論繩縛。Rui 說,她去年第一次來 Succubus 時也是穿同一件套裝,今天選這件大慨是有紀念意義的吧。我脫口問道:「那次也沒穿胸罩嗎?」Rui 打了我一下。

這時 Pedro 靠了過來,問 Rui 可否當模特兒讓他示範繩縛。Rui 問過 Tougo 之後同意了。Pedro 於是拾起幾捆繩子,先把 Rui 的手腕在身體正面綁著,高舉拉到背後,然後綁身體。胸上一圈、胸下一圈、腰部一圈,接繩子之後綁腳,綁成了一個胡座縛。特別的地方是整個身體綁完後,原本舉起的雙手又可以解開,變換姿勢改綁成雙手在背後互抱。Pedro 連把 Rui 換了幾個姿勢,最後用繩子編了一個大握把,把 Rui 整個提起來。

Pedro 的綁法有些似曾相識。我邊看著 Pedro 綁 Rui, 胸口卻湧上了一股悶悶的感覺。在這裡學繩縛,對我來說是忘了過去重新學起的過程。在來到 之前,我也看過一些繩縛書,偶爾也照綁著玩。來到 則是拋棄之前半生不熟的知識與成見從零學起,反覆練習最基本的後手縛,以最後能把受方懸吊起來為目標。如果是一年前的我,看到 Pedro 的表演,恐怕並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觸,畢竟這也都是書上多少看過的綁法。但此刻從 Pedro 的繩縛對照自己學到的東西,才發現不同的綁法有不同的目標。Pedro 表演的繩縛並不是為了懸吊,許多技法因而相當不同。我好不容易覺得自己懂了一些東西,同時卻發現還有更多要學,在我面前的是好漫長的路。

我正獨自思索著,Pedro 解開了 Rui 的繩子,開始表演第二套。Rui 站著,一手在前,一手在後,Pedro 則在她身上即興地把繩子結成網狀,彷彿編一件衣服。Rui 到鏡子前面照了照,直說真希望能拍下來。

露了兩手之後的 Pedro 神情自得多了。「很令人印象深刻呀!」我誇獎著,並誠實說出心裡的感覺:「來到這裡之後,我所學的東西都是為了懸吊而準備的。你剛剛所綁的則完全不一樣!」但 Pedro 沒有聽出稱讚的意思,回答:「你說的那些我也都會唷!」

嗯。真是討厭。

覺得什麼都討人厭了起來。和中國伯伯 KW 交談,明明能說中文的人,為什麼非得和我講英文不可呢?KW 不住地稱讚 Rui 「Very beautiful! Very sexy!」難道她自己不知道嗎?連 KW 說英文的中國腔,不知怎麼地也讓我覺得厭惡。好多好多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有的負面情緒,都在今晚出現了。意識到這點,更是令我沮喪。

不知不覺地,早上五點快到了。Pedro 由 Tougo 當翻譯,和神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神凪說了些繩縛的事情,但經過翻譯後總變得空泛而難傳神。對「緊縛重要的是心唷」這樣的話,Pedro 也只能點頭稱是。神凪大概覺得溝通上有挫折,突然決定要為了 Pedro 做個現場表演。這時離五點已經不到二十分鐘,通常是收東西準備關門的時候了。神凪在這時要表演,相當不尋常。

音樂響起,神凪的繩縛先照平時的方式開始。不同之處是模特兒的手掌在背後如同蝴蝶一般漂亮地張開,手指一根根地被綁起來。接著開始懸吊,身體吊得很低,接著神凪猛然一拉,模特兒的雙腳抬高,呈「Y」字形倒吊著,彷彿漂浮在空中一般。神凪忽前忽後地換著位置,動作輕快而富節奏感,穿繩、拉繩都生動有活力,即使收尾解繩子也沒有冷場。突然覺得,和明智伝鬼相比,也許神凪已經青出於藍了。

表演完畢,也是 Succubus 結束一晚營業的時間了。Tougo、Rui 和我步行到池袋車站,邊抱怨著待會兒還要上班開會。搭上不同方向的火車,我在車廂裡與上班族們一同拉著吊環,胸口那股鬱鬱的感覺卻仍未散去。

週年活動的照片可在 Succubus 網站上看到。

暫缺

◎ waiiwa

這是愛情的假象,還是真實的慾望?
肌膚上一道道暗紅的鞭痕,一記記灰紫的瘀青,
你看著它們滿足的閉上眼睛,貼近手臂的雙唇親吻著傷口。
你的歡喜是為了那些傷痕,亦或者,是留下傷口的那人?

我愛他,而他也愛著我。一想到這裡,就不由自主地想奉獻出自己。
他的凌虐就像充滿著暖暖的愛意,讓我無從抗拒。
每次結束後他對我細心的呵護,無法自拔地讓我在那圓圈繞著。

如果今天沒有了愛,沒有了呵護。
你將要如何看待那些凌虐,那些事後存留下來的印記。
是否一樣的滿足,一樣的歡喜?
或者,這一切必定就得跟隨著愛情出現與消失。
又或者,這一切只是為了換取愛情,而存在著的一種方式。

我看不到熟悉的慾望在流動,空氣中滿是充斥著,愛情光芒下的玫瑰。
你緊握著荊棘的玫瑰根,流滿鮮血的雙手,
籠罩在愛情的光芒裡,陣陣玫瑰香氣衝鼻。
你看著手背上的鮮血微笑,這一定是愛情的美麗,這痛,一定是愛情的呵護。

請別拿SM來歌頌著愛情,請別拿SM來證明你的愛情。
這只是單純的慾望罷了,如果你也感受著同樣的慾望,
請脫掉愛情的外衣,赤裸裸的面對它。
這不是為了愛情而存在的遊戲,這不是讓你們更加深愛的條件,
請別把SM當作愛情的犧牲品,也別,把你自己當作愛情的犧牲品。

在SM寫真中療傷的女人

◎ 田口藍迪
本文出自田口藍迪的【連消費都不再有快感】(遠流出版)

昏暗的畫廊,飄蕩著Erik Satie的音樂。畫廊內空無一人。在這個不像是位於澀谷鬧區,陰涼且潮濕的靜寂空間中,並排著許多裸體女人。

好久沒與T見面了。認識攝影師T以來,算算也有十三年的交情了。我還在當編輯那個時期,有一天,請朋友介紹一個「既年輕又便宜,行動範圍廣泛的攝影師」,結果,那個攝影師正是T。

既年輕又便宜、行動範圍廣泛,意思是「我不期待他的攝影技術」。但是,朋友介紹的T,明明是新人,態度卻非常冷漠,又愛擺架子。本來我想另外找個態度更像新人,比較好打發的攝影師,可是,我卻對他那看似目中無人,其實很害羞的性格產生興趣。

工作完畢後,我問他:「你想拍什麼照片?」大多數的新人通常沒有他們心目中的理想主題。沒想到T回我說:「我拍了一些照片,妳能幫我看一下嗎?」我答應了,於是他帶了一些洗出來的照片來到公司。

那時,T帶來的照片,有一種無以言喻的氛圍。他喜歡拍一些無機性質的照片。當時他拍的對象是人偶。拍了很多某位人偶作家的創作人偶。其中也有女人裸體照,但是,那些裸體照看起來很像人偶。在他的寫真世界中,所有生物都變成了無機物質。

「很有趣。」我說。

「是嗎?」

他隱藏住內心的喜悅,故意面無表情地回說。

「嗯,我喜歡你拍的照片,這些照片,有一種獨特的氛圍。」

以後,每當他積存了某些作品時,都會定期帶到公司來給我看。聽說,他畢業於藝術院攝影系,一直是自由契約者。一般說來,應該先經歷攝影棚的助手或攝影師後,最後才成為自由契約者。可是,他那種性格,恐怕也無法當人家的助手吧。

T積極地持續拍自己的作品,成天老是抱怨沒錢,卻洗出大量的黑白寫真,逐漸提高他的手腕。他拍的肖像寫真最好看。復古氛圍的寫真,很受委託顧客們歡迎。

後來,T逐漸陷入SM世界中,有時候用繩子綁住裸體女人,有時候拍一些女人性器的特寫照,或是在女人全身插上細針,不然便讓孕婦擺出SM姿勢。總之,他開始發表一些所謂的「束縛寫真」。有一次,為了幫他將SM寫真作品編輯成CD-ROM,我曾經選擇過幾百張露骨的SM寫真。身為女人的我,當時心情有點複雜。看到女性露出自己的性器,感覺就像是不存在的內臟在隱隱作痛一樣。

不過,不知為什麼,看他拍的寫真,我完全沒有任何不快感。他拍的女人,個個看起來都很美。我很討厭色情醜怪的東西。也很討厭看色情錄影帶。看了會感覺不舒服。但是,看T拍的這些寫真卻不會感覺不舒服。自己也不知道理由。

我辭掉編輯工作後,便失去與他合作的機會,也不再見面了。只風聞他時常在歐洲以及洛杉磯舉辦個人作品展覽會,更時常抱怨「沒有錢,沒有工作」,卻踏踏實實地構築出他自己的世界。

以後,經常在SM雜誌封面上看到他的作品。他在這個世界,似乎已經是個極為有名的攝影師。聽說,他有時候去買SM道具,為了寫收據向店員報出自己的名字時,店員會向他說「我是你的寫真迷」。他欣喜萬分地向我表示,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

其實T本身對實際的SM毫無興趣,他是個普通男人。非常講情義,又很害羞,雖然態度冷漠,卻又有點迷人。T的實際人物,與他拍的寫真相差懸殊。外貌看上去有點怪異,內在卻十分保守。

我記得曾經問過他:「你為什麼老是要拍這種色情照片?」他好像回我說:「因為我不受女人歡迎。」

「到大學畢業為止,我一直不受女人歡迎。不過我開始拍裸體寫真後,不知為什麼,女人們竟然主動向我靠過來了。」

不錯。如果T不是專門拍攝冷酷裸體寫真的攝影師,他的確只是個又矮又胖的普通男人而已。但是,當他在拍攝寫真時,他的容貌,反而會給人一種恰如其分的感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活在自己的天職世界中的人,看起來都非常帥氣。再度與T見面時,我發現他比以前更胖,容貌同現代藝術家橫尾忠則有點相似。看上去威嚴十足。

我曾經收過幾次他寄來的作品展覽會通知,可是自從搬到湯河原以來,到東京的機會便日漸減少了。那天,展覽日期剛好跟公事碰在一起,所以我特地繞到澀谷來參觀他的作品展覽。大約是久違三年的重逢。除了我,沒有其他觀眾。時間是下午一點。T從冰箱拿出紅酒過來。

我們喝著紅酒,談起彼此的近況,邊走邊觀賞會場中展示的女人裸體。展覽作品有很多特殊裝置,例如,窺視孔彼方有個張開雙腳的女人,用放大鏡看,可以發現有人用手掌抓住女人乳房等等,非常有趣。

相框中也有露出臉孔、搔首弄姿的少女們。少女們身上都穿著衣服。

T指著相框中的少女,問我:

「這女孩,妳看差不多幾歲了?」

「唔……十三歲左右?」

「十四歲。其實已經拍了她的裸體照,只是最近幼兒色情法很嚴格,所以我不能公開她的裸體寫真。」

「是嗎?」

我仔細觀賞著那個十四歲少女的寫真,她的姿態很妖艷,我想,如果她父母看到女兒這種姿態,大概會覺得很痛心。我想像著SM攝影師脫掉自己女兒身上的衣服的模樣,不禁感到很恐怖。

「你是怎樣找這些女孩來呢?」

T回說:「大多是自薦的。」非常意外。

「她們主動來找你拍的?」

「是啊。她們看到我的展覽,主動來要求想拍什麼樣的姿態。」

「為什麼會主動……」

「她們小時候都曾經受過父母的虐待。」

T說後,拿出一封信給我看。

「妳讀讀看。」

我有點猶豫地讀起寫在淺藍色信紙上的小小文字。

寫這封信的,是一個請T幫她拍SM寫真的女孩之一。信中殷切地告白,說她第一次看到T的SM寫真時,由於相框內的女人太美了,情不自禁呆立在相框前,足足有幾十分鐘都無法動彈。

然後,那天夜晚,她突然回憶起小時候受過的殘酷體罰,而且以後每天晚上睡覺時,會出現呼吸過度的發作症狀。一些極想忘卻的記憶,孩提時代再三受過母親虐待的回憶,接連不斷地浮現出來。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喜歡SM行為,本來理由隱蔽在回憶深處,可是自從看了T的SM寫真展覽後,卻有如掀開窗簾一般,往昔的記憶突然浮現出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向T求救。

女孩請T拍攝她的SM寫真。女孩藉著寫真中的形像,再次從記憶深處拖出往昔被虐待的自己,讓記憶更為清晰。信中又說,拍了SM寫真後,她的心情比以前輕鬆多了。

「最近,我都在當心理諮詢師。寫信來請我拍寫真的女孩,心靈上都有某種創傷。她們都想藉著拍SM寫真來治癒她們的創傷。全部都是這種例子,真受不了。」

我目瞪口呆地凝視著淺藍色信紙上那孩子氣的文字。據說,這女孩身上殘留著許多孩提時代被母親用裁紙刀割傷的傷痕。

「而且,屁股上有一個大叉叉符號。叉叉符號咧!叉叉!」

我一直在想,女孩讓T拍攝SM寫真,到底能治癒她的什麼傷痕呢?據說,人都有重現痛苦記憶的慾望。為了讓自己深信「自己很堅強,能夠克服這種痛苦經驗」。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想利用SM寫真讓自己的過去成為客觀的記憶嗎?這樣做,真能治癒她們心靈上的創傷嗎?我不認為可以治癒。只是,聽說有很多女孩因拍攝SM寫真而停止了自傷行為。她們原本都自己傷害自己,其代償行為正是拍攝SM寫真。若是如此,選擇拍攝寫真可能比較好。

T拍攝的寫真中,女人們宛如沒有生命的人偶一般,給人感覺像是無機物質。主動當模特兒的女人們,都說很喜歡寫真中那種缺乏感情的無機性質。但是,我想,我喜歡T拍攝的SM寫真的理由,可能因為他是以愛的眼光來拍攝這些無機物質吧。雖然T將女人們拍成無機物質,不過他卻深愛著這些被拍成是無機物質的女人們。或許,這種情緒矛盾,正是T的寫真的魅力。

「你的確是個怪人,幹嘛當什麼心理諮詢師?」

紅酒令我有點醉了,我追問T。

「我怎麼知道啊!大概是我的成長環境極為普通吧。我對那些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或心靈問題,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完全不懂受過虐待行為的人的痛苦,所以對她們來說反而比較好吧。」

他特別強調自己真的是在普通環境中成長的。但是,當我追根究底地問他的成長過程時,不知為何,有關他十四歲時的記憶,竟然含糊不清起來。

「十四歲時,你一定發生過什麼事吧?」

我打破砂鍋地追問,本來話少的他,變得更寡言了。

「一定發生過什麼事。」

「沒什麼啦,不過是有點狂暴而已……」

據說,他在十四歲時,曾經在母親身上施過暴力。我沒有問他詳細理由。

「說了半天,原來你自己也做過SM行為嘛。」

他聽我這樣說,嚇了一大跳。似乎從來沒想過往昔向母親施過暴力的事,與自己的寫真有關聯。當然或許完全沒有關聯。不過,人是不是總是喜歡重覆表達自己思春期的主題?因為我到現在為止,還在追求十四歲時的主題。

T說,想拍攝SM寫真的女人,形形色色。她們來拜訪T,向T傾訴自己的過去,再拍攝寫真,然後看著自己的寫真欣喜萬分。其中也有人說,因而得救了。難道她們是想藉著拍攝寫真的行為,重現自己的過去,之後再讓過去的自己封印於寫真中嗎?

「只是,自薦的女孩中,有些不適合當模特兒。畢竟,模特兒本身條件不夠的話,還是無法拍成好作品的。」

話雖如此,即便條件不夠,T依然會默默傾聽寫信給他的女孩們的傾訴。半夜打電話過來時,照樣不厭其煩地傾聽。碰到想自殺的女孩,他也會儘量勸慰對方打消念頭。

對於世間每個當母親的來說,T的寫真太刺激了,可以排在「不想給孩子們看的寫真」排行榜前十名之內。但是,心靈上揹負著肉體曾經受過虐待之創傷的女孩們,卻能在T的寫真中得到一時的慰藉,卻也是事實。

我不想性急地分析其中意義。只是,這些拚命想維持自己的本性,甚至不惜主動前來拍攝SM寫真的女人,她們那種想活出自己的力量,令我十分感動。到底什麼才可以拯救人的靈魂,誰也無法斷言。只是,我想,就算是敗德行為,其實連敗德也是可以拯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