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命實踐,以靈魂書寫──「皮繩愉虐邦」新書即將上市

封面

由台灣在地愉虐社運/同好團體集體創作,試圖書寫描繪「皮繩愉虐」(BDSM)樣貌的共同筆記,即將在二零零六年二月初與您見面!

這是一本說愉虐的故事書,也是窺視性異端文化運動的一扇窗。它不但將撼動你潛藏已久的欲望,更將彩繪你對性的想像。本書從台灣愉虐文化出發,細數各地愉虐活動的發起與歷程。它收錄麻瓜們最想知道的百科指南與養成祕訣,並串起實踐者們的真情告白,以及多位同好的情/慾創作。

皮繩愉虐邦

首度以愉虐實踐者作為主體,號召集結乃至發聲的社運團體「皮繩愉虐邦」於二零零四年誕生,為社群內部建立起交換資訊與經驗的平台,成為國內唯一集體現身的愉虐團體。社團成立以來舉辦多次同好交流活動,去年更邀請日本繩師來台舉辦「夜色繩艷」表演,不但受到媒體大規模的報導,更驚艷了社會各界,成功地創建了新性/別運動與文化的討論。

而「出版」自始即是皮繩愉虐邦的長期計畫之一。這本同名新書僅將作為開天闢地的起點,並積極地朝更多樣的可能進行嘗試,持續努力翻轉權力支配與性/別僵化的主流香草社會。

一個皮繩愉虐的故事

如編輯淫妲三代在序中所描寫:「是以這是一本溝通與說故事的書。」本書不說教也不論述,編者與作者們以真誠溝通的姿態,分別從四大篇:文化、生活、實踐、創作,描寫出皮繩愉虐的「一種」真實樣貌。

開頭的文化篇從經典鉅作「O孃」與「索多瑪一百二十天」談起,以文化歷程勾勒出愉虐的精神與意涵。接著悄悄揭開本土愉虐地下城的興起,並記錄日本與歐美等地愉虐文化的深入觀察。

生活篇則融合了輕鬆、實用的情趣小百科,透過半惡戲的女王養成手冊,詳述不成文的遊戲守則──「知情、同意、清醒、理智」。並收錄數則絕對支配/臣服(Dominance/submission)關係的生活紀實:愉虐,可不是只有痛而已!

實踐篇穿雜著紛亂散落的生命故事,一筆筆深入刻劃出性/別流動的線條,記錄著這些正以真誠在對讀者告白的愉虐實踐者們的生命與情/慾:可以是虐或戀、是主或奴、同性雙性異性,甚至是自我主宰。

最後的創作篇更大篇幅地收錄不同類型的長短篇愉虐創作。過去,這些以皮繩愉虐為題材的文學作品,有不少僅能在各種社群的網站內發表。如今這些創作的集合,將展現出愉虐實踐者們的生命力。

變態,是世界生物進化的動力。

東西方皮繩愉虐文化已存在數百年之久,無數人曾與伴侶玩過類似的遊戲,但社會至今仍充滿對愉虐的誤解、不安與害怕,甚至將其視為變態。無論是情趣或生命實踐,我們都希望能透過本書的深入描述,消弭一般大眾的刻版印象與偏見,這也正是皮繩愉虐邦努力實現的期待。(事實上出書前,出版社的某位編輯已經坦承這本書改變了他對愉虐原有的偏見。)

此邦國無謂疆界,我們只有集結而沒有集合;我們用生命說故事卻沒有實體。這本書是皮繩愉虐要跟你說的故事,也是獻給所有社群內同好的第一項戰利品:無論你究竟信不信──「屬於愉虐的世紀就要開始了」。

* 購買此書資訊將於近日公佈,請密切注意網站!

Sex 系列 16 皮繩愉虐邦──BDSM Company

編  者
文化篇、實踐篇─淫妲三代
生活篇─端爺
創作篇─洪凌
副總編輯/林小鈴
企畫主編╱林獻瑞
特約編輯╱黃詠梅
美術設計╱IDA設計事務所 侯志翰
攝 影╱董籬、BDsir、epicure、林育如、Nightwish
插  圖╱妞、十夜女王、HanMatt
行銷企畫/陳雅雯
業務副理╱羅越華
總 經 理╱何飛鵬
發 行 人╱江漢聲
出 版╱性林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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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cer: 追殺比爾2與孕婦不宜SM

追殺比爾2 電影資料

什麼是調教者的基本條件?看了電影追殺比爾2之後,Mancer認為訓練了眾多殺手的比爾就是個極致的調教者。『「調教」是一種精神虐待的極致,主人決不會殺掉自己的奴隸,而要小心精巧地保持主奴關係的永恆循環;主人踐踏奴隸的尊嚴時決不手軟,但他也會不吝於表達對奴隸的熱切愛情。』追殺比爾2的故事,原來不是烏瑪舒曼,而是比爾的『強者的復仇』呢。

有志學習 Dom 風範的 BDSMer, 不妨一閱。

連結: 不是用來被懂的I →追殺比爾2與孕婦不宜SM

前言

想不到論文初稿完成竟是新聞台開台半年後的事。身邊有人去美國了,老爸老媽來去海峽兩岸兩次了,我胖十公斤了,追殺比爾也演到第二集了。所以,寫篇「追殺比爾二」的紀錄夾住論文寫作生活的頭尾兩端,感覺還挺有始有終的。

本文

看KB2是半個月前的事,詳細內容其實幾乎忘光矣。不過我還記得兩件事,第一、和KB1的女劍士大殺雜魚相比,KB2的一對一卡理斯瑪型決鬥實在是文謅謅了不少;第二、「比爾」真是一位優雅的「調教者」典範。

先說第一點:所以第一集帶來的快感沒了!如果你看過KB1,走進電影院卻覺得第二集怪怪的,我想不是一二集劇情的連貫性問題(註1)。KB1實在沒什麼「總體劇情」可言,它有的是每個小橋段的美學張力。閉上眼睛想一下,KB1在演什麼?你會發現要講述劇情實在很困難,而且一點也不KB。但閉上眼睛,如果你腦海裡閃出第一集在壽司店遇見(章魚頭)鑄刀師父的畫面、御蓮童年時代的動畫、決鬥時的雪景與演歌、法國美女斷臂噴血的尖叫聲、變態鐵球女子高中生七孔流血眼睛上吊、crazy 88和唱怪歌的女子樂團…髒話就出來了:「X,這電影看得真讓人熱血沸騰!」

反觀KB2,它花了一點時間交代前因後果,但我認為劇情敘事仍然不是重點。KB2和KB1的差別,在於烏瑪舒曼以外的每個人物都被「放大」了。KB2沒有大亂鬥的場景,焦點只有主角和四個配角的關係:看起來頗遜的男殺手、獨眼Elle、白眉、Bill。而這四個人被鏡頭描寫的深度,恐怕都到了KB1御蓮那樣的程度:癡肥的男殺手也有英雄要為五斗米折腰的嘆息、Elle放蛇和毒殺的陰狠,諸如此類(這裡不需要用排比法把劇情給暴露完畢)。

總之KB2變成一首主角-配角、主角-配角、主角-配角這種節奏的敘事曲。因為每個配角都有自己的曲折故事,它就和KB1一路過關斬將、殺兩個小魔王、最後再殺大魔王的風格迥異。KB2裡的「小魔王」也是有血有淚有過去的,他們和雜魚不一樣;他們和金髮女劍士決鬥時,雙方都散發出了屬於自己的神魅光圈,死的時候他們也有專屬的特寫。於是KB2成了部比較「正常」的電影。(註2)

唯一不正常的美妙存在是「比爾」。

比爾向我們展示了幾個「調教者」的基本條件:(有限度的)恥笑敗者、保留王牌,與優雅的說教。「調教」是一種精神虐待的極致,主人決不會殺掉自己的奴隸,而要小心精巧地保持主奴關係的永恆循環;主人踐踏奴隸的尊嚴時決不手軟,但他也會不吝於表達對奴隸的熱切愛情。在鞭子與糖的滋味裡,比爾要求的不是「殺」,而是「臣服」。他是理性的敘事者,溫文爾雅且氣度恢弘的說書人;挑斷奴隸的手腳筋使之行動不能,他還是要撫摸著愛奴的臉龐執行一場心理分析,用醫生般權威但溫柔的口吻指導奴隸應該怎麼做。

這是一種從肉體深入精神的SM。主人戳弄奴隸但不至於血肉糢糊,重要的是用精密的肉體—語言連動技(例如用大口徑的鏢槍射出自白劑插入大腿)刺傷奴隸的靈魂。對靈魂使用放血、注液、使之鼓漲破裂、按摩與掐乳、刺激劍突等虐待術,最後讓靈魂跪地求饒哭著說「請你愛我」如何可能?比爾深知此道。

事實上,各種描寫善惡對抗的文本裡,「惡人」的話都很多。最典型者就是凡赫辛裡頭的白痴女吸血鬼:「呀哈哈你打不到我的!」「哦呵呵,看我吸乾你的血化做我的美麗!」然後下一幕立刻被幹掉,還被人吐了口口水:「要殺人就殺,不用那麼多廢話。嗤!」但比爾說的話絕非無意義的叫囂,他懂得有限度、有保留地恥笑敗者。羞辱對手是必要的,但比爾的高度自我教養,令他知道人應該避免自溺於勝利,逞口舌之快時肉體要保持忍者般的警覺。

身為「養蛇人」,比爾調教出一群女殺手。他調教的不只是她們美貌與技術,更包括她們對他的仰慕與仇恨。過去他誘惑烏瑪舒曼仰慕他、敬愛他,接著他誘使烏瑪舒曼憎恨他,最後適時放出「女兒」這張王牌混亂她的憎恨,製造她哭笑不得的瘋狂。比爾自己除了些微的遺憾與難過,其實是沒什麼情緒的,而受他精密的「身心控制術」所籠罩的女子,則是肉體變得極度強韌、心理波動無比巨大。

這是調教的極致:旁觀者可能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誤讀,但對奴隸而言,「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上位者陰影永遠不可能抹消,對主人而言他也絲毫沒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怨懟憾恨。主人就是主人,奴隸的身心高揚是他理想調教成功的明證,死在奴隸手上一點也不需要尖叫哀嚎。比爾死得多麼慈悲祥和,孫悟空也許「殺」了佛祖,但一切都起源於佛祖的精心操弄,猴子沒有跳脫手掌和蓮花。「殺」作為故事的句點,證成的恐怕不是孫悟空對佛祖的「反叛」,而是不可逆的「臣服」。

第一集還適合用日常生活的「復仇」來理解這個故事。但到了第二集,我才驚覺真正的「復仇者」不是烏瑪舒曼,是Bill。這是一位調教師對自己豢養的寵物的復仇,或者說,「懲罰」。牧蜂者或養蛇人要馴服一隻殺人蜂或女毒蛇並不容易,放縱這小毒物脫逃而走不敷成本,當然要抓回來,抓回來時則要懲罰牠。日常生活中的「復仇」通常是受害弱者蓄積實力、最後打倒大魔王的敘事(追殺比爾第三集好像也打算這樣拍:法國斷臂女含辛茹苦養大目睹老媽被殺的黑人小女孩,黑人小女孩最後終於向烏瑪舒曼復仇),比爾卻是在執行一場「強者的復仇」。奴隸脫走,於是主人發抖的尊嚴決定要好好懲處這隻破壞完美主奴關係的賤物。

怒焰高張的主人當年不小心把小蛇幹到昏迷不醒活死人狀態,是他唯一的失手,但所幸「強者復仇」的目的,因為烏瑪舒曼的復活而重新回到軌道上。這是一部「雙重復仇」的故事,A.女主角醒來,向過去的主人報復;B.女主角醒來,過去的主人得以走出失手=失去好奴隸、失去主人快感的永恆遺憾,執行應有的「懲罰」,對一度脫逃的奴隸施行更強力的調教與身心操縱。

而這段雙重復仇故事給我的印象是這樣的:烏瑪舒曼不是贏在學會五步穿心指,而是贏在她懷孕了。奴隸的「勝利」不在於殺了主人,而在於成為「平等人」的意念瞬間。換句話說,日本(韓國?)女殺手撿起驗孕棒、一邊劍拔弩張一邊說congratulations的時候,被豢養的金髮受虐者就已經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孕婦不宜SM。比爾在烏瑪舒曼身上創造的臣服心域,早就因為一根顫抖的驗孕棒而土崩瓦解,五步穿心指紮實地擊中主人胸口的畫面,只不過是臣服心域瓦解的延遲體現而已。

不用當奴隸了,我要當媽媽。這是一種詭異的體驗,對於身為生理男性的我來說八成也是這輩子沒機會體驗到的事物(註3),於是我無法對烏瑪舒曼這匹「帶子母狼」劍客有太多的同理。當下我迷戀的,仍舊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絕對調教如何可能,我隱隱不安的則是「調教關係」發生的條件為何(不安是因為也許和「主人」先後天的不安全感有關係?),恐懼與咬牙切齒的則是「調教關係」瓦解的條件為何(除了「成為母親」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關鍵轉轍點?找出它,好做為進一步的控制對象,發明更完美的調教機制)。

當然這一切的問題與答案,是很重口味的。不過再我找到答案並得以寫出來之前,實地研究的過程應該會比重口味更重一些。屆時敝人必不吝於與各位分享重口味之體驗,也歡迎看到文章的各位,分享彼此在殺與操縱與溫柔與善良間游走的人間經驗,「重口味工作坊」今天就到這裡,謝謝各位,再會。(燈暗)(註4)

註1:聽過一位台北愛樂主持人說:「這部片應該一二集連在一起放才對,因為劇情會比較清楚好懂。」老子當下的感想則是:「你還是當樂評不要當影評吧,謝謝。」

註2:網路上不少人大呼KB2比較無聊,不好看云云。風格不一樣是真的,但我覺得不停怪罪電影「不好看」的孩子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看電影」是一種自high的系統性經驗,基本上只要你的意義詮讀技巧夠,什麼電影都能high。這種意義詮讀自high術和品鑑電影的能力是不衝突的,所以當我們說「某電影很難看」,除了某電影真的很難看之外其實還有第二層意義:「某電影是我自high能力的極限」。以敝人來說,目前碰到的極限是「脫線帝國」(請參考百視達)。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修煉到看「脫線帝國」還很high。

註3:有篇呼籲民眾「母親節請帶媽媽上電影院看KB2」的文章,還被轉錄到ptt的女性主義板上。這表示KB2的意義解讀至少包括一個「母親」或「女性」主體發生學的面向,這個面向可能是會引起一群人共鳴的。參考: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fatdream/3/1238164473/20040429011742/

註4:這個莫名其妙的結尾只是因為主人我肚子餓要準備去吃中飯了。

Ps.圖片出自http://killbill.movies.go.com/

虐戀亞文化 – 第一章 虐戀亞文化

虐戀亞文化 目錄

  1. 虐戀亞文化
  2. 虐戀個案
  3. 虐戀作品
  4. 虐戀成因
  5. 虐戀政治
  6. 虐戀的啟示
  7. 附:O的故事
  8. 注釋及參考書目

◎李銀河著(今日中國出版社)

我對虐戀的定義是這樣的:它是一種將快感與痛感聯繫在一起的性活動,或者說是一種通過痛感獲得快感的性活動。必須加以說明的是,所謂痛感有兩個內涵,其一是肉體痛苦(如鞭打導致的痛感),其二是精神的痛苦(如統治與服從關係中的羞辱所導致的痛苦感覺)。如果對他人的施加痛
苦可以導致自身的性喚起,那就屬於施虐傾向範疇。虐戀關係中最主要的內容是統治與屈從關係和導致心理與肉體痛苦的行為。虐戀活動中最常見的兩種形式是鞭打和綑綁。因此又有人將虐戀活動概括為D&B(Discipline and Bondage)或簡寫為DBSM。

瑞克(Theodor Reik)為虐戀下過一個形象的定義:『一位威尼斯智者說: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只要女人既能令他快樂又能令他不快樂,他就是個年輕人;如果女人只能令他快樂,他就是一個中年人;如果女人既不能令他快樂又不能令他不快樂,他就是一個老年人。現在我們不論年齡,有受虐傾向的人屬於哪一類?他是一個只有令他不快樂才能令他快樂的人。』

虐戀的規模

關於虐戀的大規模社會調查不多,其中以虐戀為內容的專項調查更少。現有的一些虐戀的統計資料大都是關於性的綜合調查中的部分內容。而且有的調查並未直接以虐戀活動為目標,而是使用了較為間接的指標,如調查對象對有虐戀內容的故事的反應等等。

目前可以找到的最早的統計資料是金賽(Kinsey)調查中的數字。金賽報告表明,有約1/5的男性和1/8的女性對虐戀類的故事有過性喚起的反應。更精確地說,從未因虐戀故事得到性喚起的男性有78%,女性有88%。

曾因虐戀類故事而性喚起的比例(Kinsey,677)
性喚起反應 女性 男性
肯定和(或)經常有反應 3% 10%
有一些反應 9% 12%
從無反應 88% 78%
人  數 2880 1016

據亨特(Hunt)的統計,從50年代開始,虐戀現象有增長趨勢,但比例仍舊很低。其中女性受虐者比例超過施虐者比例,男性施虐者比例超過受虐者比例,統計數字如下:

通過施加或接受疼痛得到過性快感的比例(美國全國抽樣,Marcus,45)
施加疼痛 4.8% 2.1%
接受疼痛 2.5% 4.6%

英國一項對性生活中輔助工具及手段的使用調查顯示,以鞭打作為性活動輔助手段者在人口中占有一定的比例:

色情活動與工具使用情況(英國,Chester et al,in Armytage et al,78)
種  類 經常 有時 從不 不詳
服  飾 3.3% 18.2% 68.4% 10.1%
書刊圖片 4.0% 28.4% 58.6% 8.9%
鞭  打 1.5% 6.4% 75.4% 16.6%
遊  戲 1.1% 8.4% 74.9% 15.6%

關於有虐戀活動和有虐戀傾向者比較保守的估計是不超過人口的10%:有實證調查顯示,在性關係中有過虐戀活動的在調查表明,人口中有5%至10%的人有通過虐戀活動尋求性快感的經歷,雖然有些人只是偶一為之。在1987年,根據美國科羅拉多州一個大學城的調查結果,約10%的人有過戀虐經歷。(Federman,254)

另一種估計比例要大得多,這一估計是根據一項實證調查做出的:至少有30%的人用虐戀遊戲增強性活動的效果。有更大比例的人承認,他們的性幻想中包含統治與服從的因素。(Gamman et al,84)如果這一統計數字屬實,舊有的以虐戀為變態的說法就不能成立了:30%絕對應當算作常態,而非變態了。一位虐戀者欣慰地說:『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有如此之多,知道我們是如此的不同而又是如此的一致,這真是一件令人快意的事。』(Marcus,34)

金賽調查還發現,有相當大一個比例的人在做愛時有輕圍的虐戀行為,如咬和打的動作。在異性戀的撫愛和性交過程中,在同性戀關係中,最常見的虐戀式反應是吮咬(love bite)的動作,許多人都曾對性伴侶身體的不同部分做過這種動作。這種行為在靈長類動物中很普遍,在人類性行為中也遠比大說數人所想像的更普遍。(Kinsey,677)

對性咬有反應的比例(Kinsey,678)
性喚起反應 女性 男性
肯定和(或)經常有反應 26% 26%
有一些反應 29% 24%
從無反應 45% 50%
人  數 2200 567

《花花公子》雜誌的調查是以自慰時的虐戀想像為題的,其調查結果也屬於虐戀傾向比較高的,尤其在女性中:

在自慰時想像被迫性交的比例(Marcus,46)
35歲以下 35歲以上
14% 5%
24% 12%

馬思特思與約翰遜(Masters and Johnson)在1979年對異性戀與同性戀性幻想的比較研究表明,關於「強迫性的性遭遇」的幻想在男女兩性中都相當普遍,並在同性戀者與異性戀這之間沒有顯著的區別。(Ehrenreich,121)由於馬特斯特等人的工作重心是在治療與性有關的心理問題上,他們提出,並非所有的癖好都有相同的強烈程度,『我們發現,某些類型的癖好是容易矯正的,尤其是露陰癖、觀淫癖和淫穢電話癖;有些就很難矯正,如戀童癖、戀虐癖或戀物癖;異裝癖處於兩者之間。』『在虐戀傾向的治療中,醫生或許能夠幫助當事人在他們的性行為方式中增加新的非虐戀的行為,但完全根除虐戀活動的巨大的性喚起力量的企圖往往最多只能獲得暫時的成功。』(Masters et al,220-222)

還有,一項專門以女性為調查對象的研究發現,10%至15%的女性的性幻想是有受虐傾向的。(Marcus,47)金賽調查則表明,有6%的女性夢到過被強奸;2%的女性夢到強奸導致性快感。(Kinsey,213-214)在1972年,一項對141名中產階級家庭主婦的調查表明,49%的調查對象有過統治與屈從一類的性幻想(Ehrenreich et al,121)對許多女性來說,虐戀想像是她們最典型的性幻想內容。

在關於虐戀活動的統計調查中,人們常常引用的是一項以1000名男同性戀者為對象的調查──斯巴達報告,因為其中有30%的調查對象參與過虐戀活動,也因為該項調查量化程度較高。調查表明,調查對象參與過的虐戀活動包括拳交、施虐與受虐、綑綁與鞭打、羞辱、戲水運動(與小便有關的
性活動)及與大便有關的性活動。

虐戀活動在男同性戀活動中不是一種很少見的特殊行為,根據對男同性戀日常活動的調查,發現統治與屈從、性別角色扮演是男同性戀性活動的基本形式。根據斯巴達報告,14.5%有的男同性戀做過拳交活動的主動方,8.2%做過拳交活動的被動方。這種活動大多在俱樂部中當著眾多興奮的圍觀者公開進行。斯巴達報告還表明,有76%的人承認喜歡肛交:12%的人不喜歡肛交。當然,肛交應該具有並不比其他方式的性活動更多的虐戀色彩,但是從報告中看,許多從事肛交的人在情感上將其視為統治與屈從關係的性感化表現形式。在調查問卷中有這樣的問題:『在肛交活動中,你一般是在上者(top)或者在下者(bottom)?如果兩者都做過,是如何決定的:是由你的伴侶決定的,還是由你的情緒決定的,或是由其他因素決定的?』。「在上者」與「在下者」這種提法是虐戀關係中主動角色與被動角色的標準稱謂。一位調查對象在開放問卷中寫道:『肛交中既有情感上的統治與屈從,又有兩人間的親密關係,還同獸性的感覺其快感?雜在一起,這些感覺難捨難分地聯繫在一起。』(Jeffreys,212-217)

另一項調查是以雙性戀者為對象的。這是舊金山雙性戀中心所做的調查,樣本容量150人。在調查前的12個月當中,有近30%的男女雙性戀調查對象參與過虐戀活動。男女兩性在從事虐戀活動時都是與異性伴侶做得多,但在其中,統治與屈從的角色分配與性別無關,即某種角色不固定於某一性
別。虐戀活動頻率低於1月1次。參與同女性進行的虐戀活動的男性中有3/4也參與過同男性的虐戀活動。參與虐戀活動中有半數活動對象有男有女。(Weinberg et al,70)

雙性戀者的虐戀活動(Weinberg et al,392-393)
男(49人) 女(44人)
過去12月中有過虐戀活動伴侶性別 28.6% 27.3%
男或女 28.6% 41.6%
男和女 71.4% 58.3%
異性戀者、同性戀者與雙性戀者虐戀活動比較(Weinberg et al,392-393)
與異性伴侶的虐戀活動
男異性戀 男雙性戀 女異性戀 女雙性戀
4.8% 16.5% 9.6% 24.5%
與同性伴侶的虐戀活動
男同性戀 男雙性戀 女同性戀 女雙性戀
16.8% 10.6% 19.6% 17.6%

由上表可以看出,在異性戀者、同性戀者和雙性戀者這三類人當中,參與虐戀活動比例最大的是女雙性戀者與異性伴侶的虐戀活動(24.5%);以下依次是:女同性戀者與同性伴侶(19.6%)、女雙性戀者與同性伴侶(17.6%)、男同性戀者與同性伴侶(16.8%)、男雙性戀者與異性伴侶(16.5%);參與虐戀活動比例最低的是異性戀男女,其中女性參與虐戀活動的比率是男性的兩倍。如果這一調查數據是可信的,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雙性戀者和同性戀者參與虐戀活動的比例大大高於異性戀者。造成這一差異的原因可能在於,一般來說,同性戀與雙性戀比異性戀更為『出軌』,因此有這種性傾向的人更喜歡嘗試各種不同形式的性行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前面提到的同性戀性活動本身所包含的統治與屈從的因素使他們更容易捲入虐戀活動。

另一類統計調查是以虐戀者為對象的,與前述調查相比,此類調查就不再能提供虐戀者在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而只能以虐戀者自身的某種特徵為調查內容。摩瑟(Charles Moser)在對225名自認為是虐戀者的男女進行調查後認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些自我認定為虐戀者的個人的心理功
能有問題。其中大多數人反對關於虐戀傾向是天生本能或是精神疾病的看法;45%的調查對象說,一般的性行為也可以使他們得到性滿足,甚至比虐戀更能使他們得到性滿足。調查的結論是:虐戀人群的性活動並非僅限於虐戀這一種方式。(Ehrenreich et al,122)另一項個案調查,也發現了
類似的案例,一對虐戀者說:『我們在20次性生活中有19次是正常的,1次是虐戀。』(Polhemus et al,194)

一項以前西德男性虐戀者為對象進行的調查發現,虐戀者的一些主要特徵如下表所示:

245名男性虐戀者的特徵(Austin et al,82)
上一年曾有過虐戀活動
  每周至少一次 20%
  完全沒有過 15%
虐戀是性活動的唯一方式 16%
虐戀是偶爾為之的性活動方式 16%
虐戀對達到快感不可或缺 15%
通過虐戀方式達到過性快感 45%
在自慰中採用過自我折磨的方式 28%
絕對異性戀 30%
雙性戀 31%
同性戀 38%
因虐戀傾向尋求過治療 10%
曾自殺未遂 9%

上述被調查者是通過報刊廣告部門和虐戀者俱樂部的線索找到的。其中多數人的妻子不能配合丈夫的虐戀傾向,許多虐戀者沒有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妻子。此次調查還發現,虐戀佸動的中位值是一年5次。半數調查對象現有的虐戀伴侶保持關係超過1年,其他一些人的關係短於一周。大多數調查對象說,即使可以自由選擇性傾向,他們仍然願意保留虐戀傾向,求治者所占的比例不大,熱情不高。絕對施虐者與絕對受虐者較少,多數人交換角色。絕對虐戀者和僅僅依靠虐戀活動才能達到性快感的人比例不大。更為常見的是,可以通過完全沒有虐戀內容的性活動達到性快感。

此次調查發現,在虐戀關係的場景中經常被提及的道具有:藤條、鞭子、繩索及其他「拷問」刑具。有些人有以肛門插入為中心的各類活動。皮衣和高統皮靴是常見的服飾,各類制服(指軍人制服、警察制服等)則較為少見。有些人使用橡膠服飾和女性服飾。有些人報告說,在自慰過程中有採用自我綑綁、自我鞭打及乳頭自虐等行為。虐戀者最早發現自己這一性傾向的時間差異很大:大多數在19歲後,但也有人在30歲後才發現自己有這種傾向。在25歲以上的人當中,對虐戀傾向的認同(「走出來」)的程度有差異──異性戀者的認同程度明顯低於同性戀者與雙性戀者。

在1987年美國的一項調查中,178名男性虐戀者填寫了問卷。他們中的大多數是異性戀者,受過良好教育,對統治與屈從兩種角色都喜歡(角色互換)。他們做過和喜歡的活動包括:羞辱、捆綁、鞭打、戀物行為、主人和奴隸的角色遊戲。(Hyde,469)

金賽性學研究所的格伯哈德(Gebhard)說,不同程度的戀物傾向、觀淫傾向、綑綁鞭打和虐戀傾向在絕大多數男性中都存在,只有極端形式才應當被視為反常。格伯哈德認為,所有的「異常」性實踐都植根於男性的基本本能之中,根植於統治與服從的普遍傾向之中。(Jackson,in Coveney et al,79)

虐戀亞文化 序

虐戀亞文化 目錄

  1. 虐戀亞文化
  2. 虐戀個案
  3. 虐戀作品
  4. 虐戀成因
  5. 虐戀政治
  6. 虐戀的啟示
  7. 附:O的故事
  8. 注釋及參考書目

◎李銀河著(今日中國出版社)

李銀河。1952年生於北京。美國匹茲堡大學社會學博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教授。主要著、譯作有中國人的性愛與婚姻、生育與中國村落文化、中國婚姻家庭及其變遷、性社會學、現代社會學入門、現代社會研究方法

「虐戀」這個詞英文為sadomasochism,有時又簡寫為SM、S-M、S/M或S&M,這一概念最早是由艾賓(Richard von Krafft – Ebing ,1840-1930)所創造的,是他首次將施虐傾向(sadism)與受虐傾向(masochism)這兩個概念引進學術界,使之成為被廣泛接受和使用的概念。受虐傾向一詞是他用奧地利馬索克的名字演化而成的,但施虐傾向一詞並不是由他首創,而是最早於1836年出現於法國的字典,到19世紀80年代才傳播到德國的。我採用的「虐戀」這一譯法是國老一輩社會學家潘光旦先生提出的。這個譯法令人擊節讚賞,因為它不僅簡潔,而且表達出一層特殊含義:這種傾向與人類戀愛行為有關,而不僅僅是施虐和受虐活動。

虐戀似乎離中國相當遙遠,至少在表面上看是這樣:中國既沒有虐戀者的俱樂部,也沒有很多虐戀者去心理醫生那裡求治。西方有人把這種現象看成是中國的一個特色,他們說:「在中國的色情藝術品中,攻擊性或虐戀的形象極其罕見。」(Faust,78)然而我信,中國的文化雖然有其獨特性,但中國人與世界上其他人的共同點多於不同點。這是基於我在中國與國外其他地方多年生活的經驗之談。我在多年的調查研究生涯中,也確實遇到過虐戀的個案:在關於女性的性與愛的調查中有虐戀個案,在關於男同性戀的調查中也有虐戀個案,還有從雜誌轉來的向其求助的虐戀個案。雖然數量微不足道,但至少證明,虐戀絕不是其他文化中特有現象。

人們從事研究總要為自己找「合法性」。我曾在另一研究中引福柯之言,證明好奇心可以成為研究的理由。但這還不夠。虐戀現象不僅是神秘、有趣的社會現象,而且在當今世界有著越來越重要的意義,可以預言,它在人類生活中所占的分量還會繼續加重。這不僅是因為有更多的人參與虐戀活動,如福柯所言,『這種現象是一種比過去更為普遍的實踐。』(Foucault,1988,298)也不僅因為虐戀的形象在大眾傳媒中出現得越來越頻繁,而且因為虐戀作為一種特殊的人類性侵向,對於理解人類的性本質與性活動,對於理解和建立親密而強烈的人際關係,對於理解社會結構中的權力關係,對於理解一般人性及人的肉體和精神狀況,都頗具啟發性。

在我看來,性高潮中最具革命意義的有兩個分離,其一是性快感與生殖行為的分離,這一點已經成為當今世界大多數人的實踐,就連最看重生育價值的中國人也參加進這一實踐之中,雖然有許多人是由於計劃生育政策而不得不改變他們對性的觀念的──除非他在生那一兩個孩子之外完全禁欲;其二是性快感及其他身體快感與生殖器官的分離,當今世界一種最先鋒的性思潮是讓性活動走出生殖器官的範圍,將其擴展到身體的其他部分。

社會批判學派在論述這種思潮的意義,女權主義也在討論這種思潮對於女性的特殊價值。而虐戀的意義之一就在於它使快感與生殖器官相分離,在虐戀活動中,有時甚至可以完全脫離生殖器官,如福柯所說:『它的另一個觀念是把身體的所有部分都變成性的工具。』(Foucault,1988,299)福柯以虐戀活動為證據提出了「快感的非性化」的觀念,這就使虐戀不再僅僅是少數人追求快感的活動,而具有了開發人的身心領域、創造新的快感形式的意義。

虐戀還有一個重大的哲學意義:對人性中非理性方面的揭示。自文藝復興以來,理性一直是人類最為看重的一個價值。它似乎代表了啟蒙和進步,與中世紀的蒙昧相對立。人們不僅認為理性優於非理性,而且認為應當用理性來解釋一切。而實際上,有許多事是不能用理性來解釋的。比如說藝術和人對美的感覺就很難用理性來解釋。虐戀就有點像藝術,它是生活的藝術,是性的藝術。福柯關於虐戀的最常被人引用的一段名言是:『為這一實踐賦予的概念不像愛的概念那麼久遠;它是一種廣泛的文化現象,精確地說,出現於18世紀末。它造成了西方想像力的一次最偉大的轉變:向心靈的譫妄狀態的非理性轉變。』(Foucault,1965,McClintock, in Gibson et al, 207)我想,福柯之所以會為非理性賦予正面價值,可能是認為啟蒙運動以來對理性的強調過頭了、矯枉過正了,這也正是當今西方許多新思潮(後現代主義、女權主義等)的看法。有些激進的女權主義者甚至將理性與男權社會聯繫在一起加以批判,為非理性「正名」。按照這種邏輯,虐戀活動也具有為非理性賦予正面價值的意義。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虐戀活動的娛樂價值:它是一種成年人的遊戲,是一種平常人的戲劇活動。它可以將尋常的生活變為戲劇。它為黯淡的生活曾加色彩,為乏味的生活增加趣味,使平淡變為強烈,使疏遠變為親密。它又是一種優雅的休閒活動,這也是越來越多有錢有閒的人們參與其中的原因。說到有錢有閒,大多數中國人會略感不快,因為他們大多無錢無閒,我相信這也是虐戀活動在西方發達國家極為活躍而在中國卻較為少見的原因之一。但是我對大多數中國人會變得越來越有錢有閒持樂觀態度,因此不避「超前消費」之嫌,將虐戀世界的祕密樂趣昭示一二,就算讓有錢有閒和即將有錢有閒的中國人看點「西洋景兒」罷。

我不否認這本書的娛樂價值,對於一個學者來說,承認這一點相當痛苦。但是我既然已經把《O的故事》譯了出來附在書後,也就不能不承認這一點。但是我希望讀者不僅把它當作一部小說來看,也要認識到它在虐戀文學中首屈一指的代表地位,否則我的辛勞就會價值減半。

福柯曾表達過這樣一種思想:一個在性方面完全沒有禁忌的社會是不可想像的,但是他希望至少要保證人們選擇性活動方式的自由權利,以及改變規範的自由權力。我對中國文化在性方面總的看法非常不樂觀,福柯曾批評過我們對手淫的看法停留在18世紀歐洲的水平上,而在我看來,我們對同性戀的看法和作法還停留在西方本世紀60年代以前的水平上,而對於色情材料和賣淫的看法或做法也遠遠沒有達到現代社會的水平。因為西方學術界對於性問題的認識,西方的性實踐,在大多數中國人看來完全像是外星球那樣遙遠。這其中文化的因素當然是最重要的。但是我在此斗膽提出一個假設:假設中國文化的包袱對於我們不再是那麼沉重;假設中國人除了吃飽穿暖、傳宗接代以外也有了一點對性快樂的要求;假設中國人也願意有選擇性活動方式的自由;假設中國人也喜歡使自己的生活變得更有趣、快樂一些⋯⋯

李銀河
1997年12月22日